卷首语
《大吴通鉴?忠良传?谢渊传》载:太庙祭祖大典行至 “献爵” 礼。太保兼兵部尚书谢渊,怀紫檀锦盒入殿,盒贮石崇通敌铁证三宗:一为柳明所书军粮账册,详记 “天德二年三月私贩大同卫冬粮三千石予北元”,朱笔勾注交割时日、经手人;二为石崇致北元使者巴图密信,钤镇刑司旧印,言 “割大同卫以西三城换北元助掌京营”;三为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勘验文书,核墨痕为镇刑司专用朱砂、印鉴与石崇掌印分毫不差。渊待献爵毕,即欲趋龙椅呈证,揭石崇逆谋。
当是时,玄夜卫指挥使周显率缇骑三十人突入,玄铁链铿锵缠渊腕,厉声宣帝口谕:“谢渊涉嫌通敌谋逆,暂押诏狱!” 渊骤惊,持盒手颤,锦盒坠地,锁崩册散。镇刑司副提督石崇趋前,竟以玄色朝靴反复碾踏散落账册,“大同卫” 三字墨痕污损如血,复低笑曰:“此等伪证,何足污陛下目!”
帝萧桓衣十二章纹衮龙祭服,坐正殿龙椅,冕旒十二串珍珠垂落遮目。渊伏地叩辩,声震殿宇:“陛下观此铁证,石崇通敌乃真,臣蒙冤!” 帝未顾其言,仅沉声谕:“暂押诏狱,俟刑部、御史台、玄夜卫三司会审定谳。”
时朝议哗然:吏部尚书李嵩、户部尚书刘焕蹙眉私语,疑帝误信谗言;御史台主事欲出列谏,为石崇以目阻之;石党理刑院判官赵达、镇刑司佥事孙平等,复于殿外煽布谣言,谓 “谢渊结昌顺郡王萧栎,欲借祭祖逼宫,私通北元换疆土”,乱朝野视听。
然《玄夜卫秘档?天德二秘字第四九册》(藏北司档案室,周显手注核验)载:帝早察石崇奸谋 —— 先是石崇伪造 “谢渊通北元” 密信,仿渊瘦金体、私刻其 “忠勤报国” 玉章,托宫宦献帝;帝召周显密查,复得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禀 “石党调京营第三营趋太庙外围,镇刑司旧党聚西巷待变”,知其欲借大典兵变。故帝定 “引蛇出洞” 之策,暂捕渊以安石崇之心,实则令周显、秦飞布防,待逆党发难而一举擒之。
此 “太庙捕忠” 之役,非帝昏聩,实乃权衡江山、隐忍布网之显证 —— 以忠良暂屈之辱,诱逆党尽露其形,为后续清剿石党、昭雪忠冤、安定朝堂,奠关键之基。
七律
宰木疏寒覆石棱,桓碑斑驳记中兴。
血渍文山题字处,铭刊温石勒功层。
铁画银钩凝浩气,残碑沐雨见忠膺。
莫言青史烟销尽,犹有彝铭照万灯。
五绝
一碑擎落日,宰木起西风。
千古兴亡事,都归石藓中。
太庙朱漆殿门在晨光中缓缓推开,按《大吴祭祖大典规制》,“献爵” 礼需由正一品重臣主持,谢渊身为太保兼兵部尚书,位列百官之首,当持爵献于列祖列宗牌位前。殿内青铜香炉燃着陈年檀香,烟气缭绕中,三十六位礼官身着青色祭服,手持笏板分列两侧,脚步声轻得像怕惊扰先祖。
萧桓身着十二章纹衮龙祭服,冕旒上的十二串珍珠垂落,遮住眼底神色,缓步走向供桌。供桌上陈列着玄酒、太羹、笾豆,皆按永熙帝时传下的规制摆放,礼部尚书王瑾手持祭文,声音洪亮却透着紧张 —— 他昨夜收到石崇亲信密信,言 “今日有大事”,却不知具体所指,此刻见谢渊手捧紫檀锦盒,心中更疑。
谢渊走在文官列首,锦盒贴在怀中,盒内的账册硌着肋骨,像在提醒他肩上的重任。这锦盒他昨夜反复检查,锁扣用的是工部特制的铜锁,钥匙藏在袖中 —— 里面的每一份证据都经张启核验:柳明的账册记着 “天德二年三月,私贩大同卫冬粮三千石予北元”,北元密信盖着石崇的镇刑司旧印,张启的勘验文书详细标注了墨痕成分与印鉴比对结果,足以定石崇通敌之罪。
他余光扫过武官列末的石崇,见其绯色官袍玉带系得整齐,却时不时摸向腰间 —— 按规制,大典上不得佩刀,石崇此举显是藏了凶器。京营副将秦云站在石崇身侧,眼神频繁瞟向殿外,谢渊心中一紧:秦云是石崇亲信,掌京营第三营,昨夜周显密报 “秦云调第三营往太庙外围移动”,看来石崇真要借大典生事。
礼官高唱 “献爵 ——”,谢渊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供桌。此时他只需先完成献爵礼,再借 “奏报先祖事” 为由,将锦盒呈给萧桓,便能当众揭穿石崇罪行。可就在他左脚刚踏上供桌前的第一级金砖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玄色劲装的身影冲破礼官阻拦,瞬间挤满殿内两侧 —— 是玄夜卫缇骑。
“奉陛下令,拿下谢渊!”
周显的声线如寒铁击石,骤然炸响在太庙殿宇间。他未循《大吴祭祖大典规制》着祭服,一身从一品少保专属的玄色劲装镶着银边,腰间悬玄夜卫鎏金令牌,“缉捕” 二字刻痕深峻,晨光斜照时泛着冷硬的光,竟比殿外的寒霜更刺人。三十名缇骑如墨潮般从殿侧廊柱后涌出,玄铁铁链 “哗啦” 抖开,链环相击的脆响混着檀香,成了大典上最刺耳的变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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