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的话音刚落,一道尖锐的蜂鸣声,如同手术刀般划破了车内的死寂。
是陈子安的手机。
他看了一眼来电,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被抽干,接通电话的手指剧烈地颤抖,几乎要将那冰冷的机身捏碎。
“什么?!”
一声嘶吼,直接破音。
“你说什么?!刘民劫持了机场快线?!”
“车上有多少人质?!”
陈子安的吼声被窗外鼎沸的狂欢撕扯得支离破碎,每一个字都浸满了灭顶的惊恐。
他挂断电话,整个人像被抽走了脊骨,瘫软在座位上,嘴唇翕动着,望向后座的祁同伟。
那声音,已经完全不属于他自己。
“祁厅长……您的推断……”
“全中了。”
“刘民劫持了满载乘客的机场快线,就在五分钟前。”
“他……他身上有遥控引爆装置!”
祁同伟静静地坐在那片阴影里,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甚至没有去看面如死灰的陈子安,仿佛那不是一场即将引爆全城的灾难,而是一份早已在他预料之中,甚至已被他亲手批阅过的文件。
这极致到非人的平静,让陈子安感到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
也就在这时,祁同伟自己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
来电显示:澳岛刘主任。
祁同伟接通,直接按了免提。
“祁先生!新年好啊!晚会马上就开始了,领导们都在问您什么时候到,都等着想和您这位大功臣喝一杯,一起迎接新世纪呢!”
刘主任那充满喜庆与谄媚的声音,与这辆囚笼般的轿车里凝固的空气,构成了一幅荒诞至极的画面。
“刘主任。”
祁同伟开口,声音里没有温度,像一块被深海寒流冲刷了千年的玄冰。
“我今晚不过去了。”
“港岛这边有点事。”
电话那头的喧闹与喜庆,戛然而止。
刘主任明显被这股寒意冻住了。
“把电话给何先生。”祁同伟的语气没有命令,却比任何命令都更具份量。
片刻的沉默后,一个沉稳如山岳的男声响起。
“同伟,是我。怎么了?”
“领导。”祁同伟的称呼变了。
“港岛荷花大桥的策划者,刚刚劫持了一辆满载乘客的机场快线列车。”
“我需要紧急授权,在港岛,征用一切我所需要的交通工具和线路权限,抓捕他。”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迟疑,甚至连思考的停顿都没有。
那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绝对的信任与杀伐之气。
“我授权你,在港岛范围内,可以调动和使用一切你看得到的资源,无需请示!”
“人,必须抓到!爆炸,绝不能再发生!”
“注意安全。”
通话结束。
全程,不到三十秒。
陈子安和开车的霍生,已经彻底石化。
一通电话。
港岛最高临时指挥权。
这就是祁先生的能力?这就是他口中那“有点事”的分量?
“滴滴——”
陈子安的手机再次发出催命般的尖叫,是前线传来的最新情报。
他像个提线木偶般机械地接通,听着电话里的汇报,脸色从死白转为一种绝望的惨绿。
他的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拼凑。
“祁……祁先生……”
“情报……确认……”
“刘民携带的……”
“是高浓缩……氰化物炸弹。”
陈子安的牙齿在疯狂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那是恐惧抵达极限的生理反应。
“一旦在九龙站引爆,泄露的气体,半小时内能覆盖半个港岛。”
“那不是一个火药桶……”
“那是一个沉默的毒气罐!”
“他要让全城的人,在世纪狂欢中,无声无息地陪他一起死!”
这个疯子!
这个彻头彻尾的反社会疯子!
死寂中,一直如同雕塑的祁同伟,终于动了。
他关掉手机,抬起眼。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之前所有的平静、玩味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燃烧的、冰冷的黑暗。
他的目光越过前方那片无尽的红色车海。
“霍生。”
“在!”
“看到那辆红色双层城巴了吗?”祁同伟指向旁边公交车道上的那个钢铁巨兽,在霓虹灯下,它像一头笨重而沉默的红色巨鲸。
“现在,它是我们的了。”
陈子安彻底懵了,灵魂仿佛还在被氰化物的恐惧所禁锢,下意识地反驳:“祁先生,巴士……巴士也过不去啊!”
祁同伟缓缓转过头。
那张俊朗而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笑意。
那是一种森然的、近乎残忍的,属于神魔在俯瞰人间棋局时的笑意。
“谁说,我要在路上走?”
他重新点亮手机屏幕,调出那张错综复杂的地下管网图。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重重一划,划出了一条匪夷所思的、贯穿了城市地底的猩红线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