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机骤然响起,铃声刺耳。
刘和光浑身一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威严而平稳的声音。
“和光同志,关于汉东招待所遇袭事件,京都已有初步意见。”
“经查,汉东省委省政府应对及时,处置得当,成功挫败了一起性质恶劣的袭击图谋,应予肯定。”
“至于调查过程中出现的一些杂音,一些同志思想僵化,搞形式主义,差点造成误判,要提出严肃批评,下不为例。”
“文件,马上就到。”
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
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刘和光的心口上。
什么叫“应予肯定”?那是表彰!
什么叫“一些杂音”?那是定性他这次发难是噪音!
什么叫“思想僵化,搞形式主义”?这是在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蠢!
刘和光的脸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血气上涌,眼前阵阵发黑。
他所有的谋划和得意,在这一刻,碎得一干二净。
他终于明白,京都那份看似不痛不痒的“通报批评”,到底是要批评谁了。
而他心心念念,认为钟正国绝对不可能得到的那个位置……
刘和光猛地向后一靠,瘫坐在椅子里。
他能预见到,元旦后第三天的那场会议,将不再是钟正国的审判会。
那将是钟正国的加冕典礼。
而他刘和光,以及他身后的所有人,都将成为那顶桂冠之下,最狼狈,也最愚蠢的垫脚石。
汉东省委的复盘检讨会,气氛比预想中还要压抑。
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掠过中间的那个消瘦身影——刘和光。
他坐在那里。
身形未动,却像被看不见的手抽走了骨头,整个人都塌陷了下去,凭空小了一圈。
曾经那双在汉东官场中锐利逼人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种混浊的死灰色。
一潭看不见底的死水。
会议开始,钟正国亲自主持,他平稳的声音在寂静的会场里回响,宣读着京都发来的正式文件。
每一个字,都像一声闷响,捶在刘和光的心口。
“……汉东省委省政府应对及时,处置得当,应予肯定……”
肯定?
“……一些同志思想僵化,搞形式主义,差点造成误判,要提出严肃批评,下不为例……”
当“下不为例”四个字落下时,刘和光那死灰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终于抬起了头。
那张脸因为极致的屈辱和怨毒而剧烈抽动,青筋从额角蔓延到脖颈,暴突而起。
他死死地盯着钟正国。
那眼神里再没有半分政敌间的审视,只剩下赌徒输光了最后一个筹码后,想要掀翻桌子同归于尽的疯狂!
“钟正国!”
一声嘶哑的、撕裂般的吼声,刘和光猛地从座位上站起。
椅子被他巨大的动作带得向后翻倒,“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所有人心里一跳。
“你倒是好手段!”
“一场袭击,让你成了头等功臣!”
他伸出手指,指尖因为用力而剧烈地颤抖,几乎要戳到钟正国的鼻梁上。
“公安失职,武警失察,整个政法系统差点被人渗透成一个筛子!到你嘴里,就成了应对及时,处置得当?”
“我儿子死了!”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似哀嚎的咆哮,血丝在他眼白中疯狂蔓延。
“他尸骨未寒!你钟正国就踩着他的尸骨,拿他的死,当成你上位的功劳簿!”
“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整个会议室,彻底被他这番疯魔般的指控震慑住了。
梁群峰脸色铁青,手掌已经按在桌面上,正要发作,却被钟正国一个眼神轻轻压了下去。
钟正国始终坐在那里,稳固得像一座山。
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状若癫狂的刘和光,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揭开盖子,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
他似乎在等。
等刘和光耗尽最后的气力,等会场里再次安静下来。
直到刘和光因为缺氧而剧烈喘息,他才缓缓抬起眼皮。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能将人灵魂冻结的冰冷。
“和光同志,节哀。”
仅仅四个字。
却比任何呵斥都更具杀伤力。
刘和光的身体猛地一僵。
钟正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字字分明。
“对于这场袭击,我们所有人都很痛心。”
“但是,个人的悲痛,不能凌驾于组织的原则之上。”
他放下水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终于锁定了刘和光。
“你口口声声说公安失职,武警失察,请问,这是你个人的判断,还是京都的结论?”
这一问,让刘和光的脸白了一分。
“你口口声声说政法系统崩坏,请问,你是在质疑刚刚下发的京都文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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