彘仇 第46章 物外光阴元自得（2）

“妾武氏媚娘给王妃请安！”一身素色衫裙的媚娘恭恭敬敬的跪下，她粉颈低垂，如云的高髻上，只点缀着几朵珠花，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清淡素雅。“你有身孕，就不必跪着了，起来吧。”崔文雅坐在梳妆台前，轻声道，不想这个媚娘还真是个懂事的，未到辰时，她就早早的的前来问安了。

“多谢王妃体恤！”媚娘缓缓起身，仪态万方，崔文雅从镜中看到她眉如弯月，眼似双星，朱唇皓齿，面色妩媚娇怯。果然是个美人，那一股风流神韵浑然天成，叫人移不开视线。媚娘款步上前，“秀梅姐姐，让妾身来伺候王妃梳妆吧。”她轻声道，接过丫鬟秀梅手中的帕子，仔细的梳理着崔文雅的长发。

她殷勤而小心、谦卑又恭顺，梳头的手法也十分的娴熟。崔文雅淡淡道：“你也是双身子的人了，何苦如此劳累？”媚娘微笑着道：“伺候王妃乃妾身之荣幸，妾身丝毫不觉得劳累。妾身能入的王府，都是王妃垂怜。只要王妃不嫌弃妾身愚笨，妾身巴不得天天能和王妃一处，王妃出身名门，儒雅博学，实在是令妾身望尘莫及。”

崔文雅见她用灵巧的双手轻柔的帮自己绾了一个京中时兴的“坠马髻”，又挑了钗环发簪点缀，显得既华贵典雅又自然大方。不愧是宫里出来的，眼光确实非凡人可比，她还小心的征求自己的喜好，再适时的提出精僻的建议，崔文雅心中不由地生出了一丝好感，她含了一缕浅笑道：“你既入府来，好好伺候王爷就是了，我素爱清净，你也不必日日过来请安，些许琐事，让丫鬟们做着就行。”

那媚娘面色诚恳道：“给王妃请安，乃妾身份内之事，怎可懈怠？妾身定会尽力伺候好王爷，可否中女眷众多，王爷也需要雨露均沾。王妃是妾身的贵人，妾身的一切都靠王妃照拂，能在王妩身边侍奉，多少学的一二王妃的贤良气度，也是妾身求之不得的福份。”

见崔文雅起身，媚娘忙伸手替她抚平衣裙上的褶皱，笑着道：“王妃，妾身早起亲自为您准备了早膳，请王妃莫要嫌弃才好。”

说着招手让几个提着食盒的丫鬟进来，她挽起袖子，从那食盒中取出几样精致的小菜，羹汤并糕饼。崔文雅一看，这都是自己娘家清河那边的特色，特别是那盘精巧的酥饼，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怎么，媚娘还擅长厨艺？”崔文雅问道，媚娘己盛了一碗紫米甜粥放到崔文雅面前，含笑道：“妾身只是略懂一二，王妃尝尝。这是妾身在宫中时，像一位老御厨学的。”崔文雅舀了一勺子粥，放进口中，入口绵软香糯，忍不住赞叹：“媚娘手艺不错，我自到京中，再也没有吃过如此纯正的紫米甜粥了。”媚娘道：“这紫米甜粥看着简单，可除去食材之外，最关键的是水质和火侯。京中多饮井水，而熬此紫米粥却是山泉水为最佳。妾身昨日使人专程从终南山运了水来，也不过是班门弄斧，不想竟得到王妃称赞。”她取过那碟酥饼：“王妃，这个酥饼配酱菜是最开胃解腻的，您尝尝看如何？”

酥饼鲜香酥脆，配上酸酸甜甜的酱菜，不禁让崔文雅食欲大振，虽说“食不言，寝不语”，崔文雅还是由衷的赞道：“妹娘心思聪慧，竟能学得如此手艺，这比之多少大厨都有过往而无不及呢。”媚娘侍立在旁，闻言福身道：“王妃谬赞了，只要王妃喜欢就好。”

崔文雅道：“说起来，你比我还年长些，如今又有身孕，不必如此拘礼，坐下一同用膳吧。”媚娘道：“自古尊卑长幼有序，虽得王妃抬爱，也不能坏了规矩，请王妃先用。”尽管崔文雅再三邀约，那媚娘却始终不肯入座，一直站在身旁，小心伺候着。

等崔文雅用完早膳，媚娘才草草地用了一些，她做事十分有眼色，又聪明善谈，伺候的崔文雅心情愉悦。崔文雅道：“你也忙了半晌了，回去歇着吧。我要去佛堂了，下厨太过辛苦，你就不必亲力亲为了。”

媚娘道：“闲来无事，能为王妃洗手做羹汤，妾身甘之如饴。听闻王妃一心向佛，妾身自幼命运多舛，如今幸蒙王爷王妃垂帘，才能入王府得以疪佑。更感人生因果循环之玄妙，妾身愿与王妃一起参拜佛祖，另外，妾身有孕，也想替腹中的孩儿求个平安无灾。王妃的莲花宝座玉观音像世之罕见，有求必应，王妃，可否能让妾身共沐佛光？”

她跪下顿首道：“妾身卑贱，这腹中的孩子，还请王妃可怜，养在自己膝下。妾身发誓，来日和他永不相认，定然叫他侍奉王妃如亲生母亲。”

崔文雅不想她竟如此坦诚，一边叫秀兰扶她起来，一边道：“母子连心。我岂能做出使你母子分离之事？你既已入王府，这胎儿也是王爷的骨肉，必定会受尽万千宠爱，你又何必忧心呢？”

媚娘含泪泣道：“王妃，你也知道妾身过往不堪回首；而王妃，你出身世家，又端庄娴淑，贵为王府主母。若孩儿由妾身抚养，难成大气；但若是由王妃亲自教养，必会不同凡响。故此，妾身恳求王妃莫要推辞才好，妾身愿永远伺候王妃，甘效犬马之劳，以报王妃恩德。”

“此事，容我想想。”崔文雅道：“你也思虑清楚，来日方长，你要多为王爷开枝散叶才是。”媚娘答应着、跟在崔文雅身后一起进了佛堂。焚香袅袅，她闭目敛容，双手合十，满是虔诚之色，崔文雅望着慈眉善目的观音像，竟有一瞬间的茫然，眼前，这个声名狼藉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直到晌午过后，在崔文雅的再三催促下，媚娘才起身离去。秀梅小声道：“王妃，奴婢觉得这个媚娘真不错，她一来，奴婢就无事可做了，看他对您恭敬的态度，真是比府中的那几位强出太多。”

秀兰从外面走进屋子，她压低声音道：“你这个定论，还为时尚早。俗话说：日久见人心。王妃勿要被她一时的假象所迷惑，这个女人绝不简单。”崔文雅听着她俩的絮叨 ，托腮望着窗外那片湛蓝的天空，久久的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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