彘仇 第13章 须信百年俱是梦（1）

重阳节的这一日，长安城中秋风送爽，游人如织。文德帝早已下旨，要在千秋殿举办盛大的宴会，为吴王和成王选取王妃与侧妃。公卿世家的女子们皆应邀入宫赏菊，御花园中风景如画，暗香浮动，三五成群的妙龄少女争奇斗艳，娇声软语好不热闹，

千秋殿巍峨雄伟，陈设华丽，是专门用做皇家宴会的场所。宽敞的殿堂里，成王李晋之和吴王李恪之分别坐在文德帝的左右下首，陆无忌等大臣及命妇，小姐们依次列席，宫女太监有条不紊的穿梭其间，一派天家富贵之景象。李晋之看着花团锦簇的世家贵女们言笑晏晏，只觉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正在酒酣耳热之际，忽然听到一阵空灵的乐声响起，一名体态婀娜的少女恍如凌波仙子一般且舞且行而来。她头上罩着长长的白纱，身着姻脂色的轻纱舞衣，如云的秀发高挽着乌云髻，又瀑布一样的垂到到柔软的腰际，随着身体的摆动飘逸出不同的狐线。面纱在水袖舞起的微风中飘忽不定，如画的眉眼若隐若现。眼波流转间朱唇轻启：“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声若黄鹂出谷，真是余音绕梁。

一曲歌舞罢，大殿鸦雀无声，众人皆暗自惊异，此谁家女子？竟有如此美妙的歌喉与舞姿？

文德帝抚掌笑道：“兰陵萧氏，果真是家学渊源，教女有方。今日此歌舞，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那肖家女子微微一笑，娉娉婷婷的跪下谢恩道：“臣女肖玉竹多谢皇上赞赏！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抬眸轻瞟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李晋之，眼中带着欲说还羞的情思，李晋之只觉得那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深不可测，柔情荡漾，自己已深陷其中。

众人皆是一片附和赞美之声，肖玉竹恭敬的接过皇上亲赏的一柄玉如意，神情倨傲的回到自己的席位上。文德帝看着李晋之魂不守舍的模样，又望了一眼坐在李晋之对面的李恪之淡淡的神色，小声问道：“恪之，观此女如何？”李恪之回禀道：“父皇，儿臣以为女子重德不在色。”文德帝点头，看向李晋之道：“晋之认为此女如何？”李晋之恋恋不舍的从那抹倩影上收回目光，他并未听清李恪之之言，欣喜的说道：“父皇，儿臣觉得此女尚好。”

正在此时，听得太监连拍了三下手掌，大殿中刹时安静下来，远远地看见一女子起身离席，她衣饰简单，举止落落大方，遥望也能观见其面容端庄美丽。只见她从容走到书案前，略一思忖，素手泼墨挥毫，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片刻之后，她双手捧起刚刚写好的诗句，移步到龙案前，俯身跪拜：“恭祝吾皇万寿无疆！臣女崔文雅献丑了，请皇上御览指教。”太监小心的捧到文德地帝面前，只见上面用漂亮的簪花小楷写道：“旧爱柏梁台，新宠昭阳殿。守分辞芳辇，含情泣团扇。一朝歌舞荣，夙昔诗书见。颓恩诚已矣，覆水难重荐。”

笔迹苍劲飘逸，文风朴实清丽。虽未入宫，可诗中对宫中之事已了然于胸。文德帝沉吟了片刻，心中很有感触，暗暗惊叹此女的才学见识。不禁拍手道：“清河崔氏之女果然名不虚传，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崔氏女之才情书法，真是巾帼不输男子。”

崔文雅敛眉低首道：“臣女多谢皇上谬赞，实在愧不敢当。”文德帝见她行事有度，不卑不亢，礼节周全，全无骄矜之色。不由心中欢喜，扬声叫过大太监周厚霖道：“宣旨：清河崔氏之女崔文雅，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柔嘉表度，深的朕心，今封为成王正妃，择日成礼。钦此！”

陆无忌在片刻惊愕之后，就涌起了无尽的欣慰，这次他和皇上真是不谋而合。他率先起身先向皇上道喜，接着向向成王道喜。崔文雅被宫女搀扶回到座位上，依旧面色淡然，喜怒不形于色，众人心中暗自惊叹，此女小小年纪，竟能宠辱不惊，实在难能可贵。

李晋之还陶醉在萧玉竹的笑意里，听到父皇已经封了崔文雅为自己的正妃。一时有些懵了，说实话，他对诗词书法毫无见解，也不喜欢那些繁琐的事物。再者就是崔文雅美则美矣，却一脸严肃之色，远不如肖玉竹那般风情雅致，勾人心魄，他只能暗自失落。

忽然听到舅舅向自己道喜，只能勉强笑着应承。刚坐下，就听到文德帝小声对李恪之道：“恪之，你觉得那肖家女子如何？”李恪之迟疑着正待回答，李晋之笑着抢先道：“父皇，你刚刚已经问过了，那肖玉竹儿臣颇为中意。”李恪之便也含了微笑道：“父皇，既然四弟如此喜欢那肖家女子，不如就成全了他。”

文德帝看了一眼李晋之志在必得的神情，无奈道：“周公公，传朕旨意：兹有淑女肖氏立竹，才德兼备，贤良淑德，聪慧娴雅，特封为成王侧妃。钦此！”

李晋之嘴角含笑，能抱的此美人归，也算是无憾了。肖玉竹重新上来款款谢恩，虽面上笑容明媚，然心中却愤愤不平。凭自己的家世、样貌、才学哪一点不如那个老学究一样的崔文雅。为什么她为正妃？而自己只能屈居侧妃。

李恪之冷眼旁观，如坐针毡，他知道下来就该轮到自己了。这满殿的芬芳娇艳的女子都比不过他心中那位英姿飒爽的姑娘，他以手捂嘴轻轻的咳了几声，对文德帝道；“父皇，儿臣身体不适，请先告退。”文德帝慈爱的望向他，含笑道：“恪之稍安勿躁，不妨见见京都韦氏和弘农杨氏的女儿们。”

随后京都韦氏之女韦瑶瑶，以一曲《破阵子》惊艳四座，被文德帝赐以玉如意一柄。弘农杨氏这个百年世家近年来逐渐有没落之象，杨慧如也低调含蓄，她向文德帝献上了自己亲手绣制的一幅《万里江山》图，山水空蒙，飞禽走兽栩栩如生。文德帝爱不释手。

当文徳帝把征询的目光望向李恪之时，他只能无奈点头，待杨慧如接过玉如意回到座位上时。册封的诏书响起：“兹有杨氏慧如，温婉贤淑，德馨兰芳，封为吴王侧妃”。

韦瑶瑶一脸不可置信，这个貌不惊人的杨慧如竟然成了侧妃？胡思乱想之际，太监尖利的声音再度响起：“今有韦氏瑶瑶，才貌双全，品行端庄，同封为吴王侧妃”……

喜悦漫上心头，却也有一丝不甘，为什么不是正妃？苇瑶瑶偷偷望向李恪之，李恪之依旧神色平淡，父皇一下子给他册封了两位侧妃，他真是有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