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郡主 第27章 夜召惊心

子时三刻的风裹着未散的桂香，顺着宫墙缝隙往苏婉儿领口里钻。

她跟着方公公的羊角灯转过第三道朱漆回廊时，后颈的汗毛又竖了起来——方才经过的每道垂花门前，都立着两个带刀侍卫，甲叶相撞的轻响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拨弄的铜铃。

\"苏姑娘走慢些？\"方公公的声音突然从前面飘来，灯影里他的侧脸被暖光揉得模糊，可那只扶灯的手却绷得笔直，连指节都泛着青白，\"这路滑得很。\"

苏婉儿垂眸看脚下的金砖，月光在砖缝里凝着薄霜，确实泛着冷光。

她放慢脚步时，余光扫过左侧游廊的抱柱——第七根，柱身刻着半朵未开的西番莲，与前六根的缠枝纹不同。

这是她用\"过目不忘\"技能记下的第三处特殊标记，从承晖殿到偏殿，共十三道转角，二十七个侍卫站位，四盏宫灯位置偏移半寸。

系统提示音在她脑海里轻轻嗡鸣，像春蚕食叶：\"路线记忆完成度98%，可用于紧急撤离规划。\"

偏殿的飞檐终于在前方露出轮廓。

方公公的灯穗子被风卷起，\"御\"字灯面忽闪两下，映得门楣上\"承光\"二字像浸在血里。

苏婉儿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方才经过最后一道影壁时，她听见墙后有靴底碾过碎石的轻响，是两个人，脚步沉稳，应该是暗卫。

\"到了。\"方公公停在门前，灯盏往门缝里一照，漏出的烛火在他脸上割出道阴影，\"姑娘自个儿进去吧。\"他说完便退后半步，广袖垂落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苏婉儿鬓边的珍珠簪微微摇晃——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遗物，此刻正贴着她发烫的耳垂，凉得刺骨。

门轴转动的声音比想象中轻。

苏婉儿迈进门槛时，先闻到的是沉水香混着墨汁的气味，接着便看见明黄色的龙纹靴尖。

赵顼负手立在书案前，身后的紫檀架上摆着半卷未收的画轴，画中女子的眉眼与她镜中模样有七分相似，正是白日里系统提示\"玉中谜影\"时闪过的影像。

\"陛下。\"她跪下行礼，额头触到青砖的凉意，却不敢抬头，只盯着赵顼靴底金线绣的云纹——那线脚比早朝时穿的朝靴细了三分，应该是便服。

\"起来。\"赵顼的声音像浸在冰里，\"朕问你，这玉佩。\"

一方温玉突然落在她面前。

苏婉儿抬眼，见他指尖捏着自己颈间的玉佩，玉身被烛火映得通透，里面的血丝纹路竟与画轴上女子腰间的玉佩分毫不差。

系统的提示音骤然尖锐：\"关键线索触发，危险等级提升至橙色。\"

\"臣女不知其中缘由。\"她喉间发紧，却想起后母掌掴时自己咬着牙数青砖缝的法子，强迫声音稳下来，\"此玉是陛下在西市茶摊所赠，当时...当时臣女只当是普通赏玩之物。\"

赵顼的手指在案上叩了两下。

苏婉儿盯着他指节上的薄茧——那是握剑留下的，与他批奏折时的温柔截然不同。

殿内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她甚至数清了自己心跳的次数：一下，两下，第三下时，他突然叹了口气。

\"朕信你一次。\"他展开案上的密档，泛黄的纸页上有褪色的朱批，\"先皇后胞妹幼时失踪，奶娘临终前说她颈间有块带血丝的玉。

如今看来...\"他抬眸凝视她，目光像把淬了温水的刀，\"或许正与你生母有关。\"

苏婉儿的指尖掐进掌心。

母亲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婉儿，若有一日见着带血丝的玉...要小心，要...\"她喉间发甜，却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系统在识海里弹出\"巧舌如簧\"技能卡，暖融融的力量顺着经脉涌上来，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正欲开口——

\"陛下，时辰不早了。\"方公公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明儿还要早朝。\"

赵顼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重新落在密档上。

苏婉儿看着他指尖抚过\"苏靖继室王氏\"几个字，喉间的话突然哽住。

她摸了摸颈间空了的玉佩位置，那里还留着体温的余温，此刻却像被人剜走了块肉。

\"你且回去。\"赵顼挥了挥手，声音又恢复了早朝时的疏离，\"三日后选秀名单公布，你...不必参选了。\"

苏婉儿退到门边时，听见身后传来书页翻动的轻响。

她转头的瞬间，正看见赵顼将那幅女子画像重新卷起，画中人的眉眼在烛火里忽明忽暗，竟与她镜中模样重叠成一片。

夜风灌进殿门，吹得烛火摇晃，她后颈的汗毛再次竖起——系统的提示音还在嗡嗡作响，这次是\"关键人物关联度提升\"，可更清晰的，是母亲临终前没说完的那句话，突然在她脑海里炸响：\"要...要认回属于你的东西。\"

她攥紧袖口的银簪，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信物。

偏殿外的宫灯在风里摇晃，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要扑进黑暗里。

方公公的灯盏又晃了晃，照见她脚边有片飘落的桂花瓣，沾着点半干的墨迹——不知是哪个字的残笔，倒像个\"谜\"字。

苏婉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赵顼的话像一记重锤，将她心底那团混沌的迷雾砸出裂痕——生母、先皇后胞妹、带血丝的玉佩，这些碎片在\"巧舌如簧\"技能的温流中迅速重组。

她垂眸时睫毛轻颤，喉间滚过被压下的惊喘，再抬眼时已换上三分懵懂七分诚恳的神情：\"家母早逝，妾身年幼懵懂，未曾听闻此事。

若陛下允准，臣女愿助陛下追查真相。\"

话音未落，赵顼他的指节在案上顿了顿，突然从密档下抽出一卷明黄圣旨。

苏婉儿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那卷轴边缘的金线绣着云鹤，是御书房特有的规制。\"从今日起，你为御书房伴读，协助朕处理政务。\"他将圣旨递来，指尖与她相触时带起一阵暖热，像要把某种重量烙进她骨血里。

狂喜在胸腔炸开。

御书房伴读，那是能接触中枢密折的位置！

苏婉儿喉间发紧，却还记得后母罚跪时咬着舌尖数香灰的法子。

她垂首接过圣旨，广袖下的手指微微发颤，声音却稳得像深潭：\"谢陛下隆恩。\"

\"退下吧。\"赵顼转身望向窗外，月光在他侧脸镀了层霜。

苏婉儿退到门边时，听见他极低的一声叹息：\"宫中耳目众多，切记谨慎行事。\"那语气像在说给她听，又像在说给二十年前那个抱着玉佩失踪的小女孩听。

偏殿外的风突然转了方向。

方公公的羊角灯在三步外晃着，灯影里他的络腮胡被吹得翘起几缕，却仍保持着躬身的姿势。

苏婉儿走过他身边时，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和赵顼案头的香不同，这是慈宁宫老太后惯用的。

她脚步微顿，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检测到方公公与太后关联度 15%，建议标记为潜在变量。\"

回承露阁的路比来时更冷。

苏婉儿攥着圣旨的手沁出薄汗，颈间空落的位置像被凿了个洞——那枚玉佩还在赵顼案上，此刻或许正浸在明黄烛火里，照着那些血丝纹路。

她走过第三道回廊时，瞥见影壁后闪过两点幽光，是暗卫的刀尖反光。

系统又弹出提示：\"今日路线记忆更新完成，紧急撤离方案已生成。\"

承露阁的门帘被风掀起一角，小梅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姑娘可算回来了！

奴婢热了姜茶......\"话未说完便卡在喉咙里——苏婉儿的脸色白得像雪，却在跨进门的瞬间扯出个笑：\"去把炭盆再添把松枝，冷得紧。\"

小梅手忙脚乱地添炭时，苏婉儿借着跳跃的火光展开圣旨。

绢帛上的朱砂印泥还带着潮气，\"御书房伴读苏婉儿\"几个字力透纸背。

系统突然发出轻鸣，一行淡金色的字浮现在她眼前：\"触发主线任务【玉昭谜踪】：查明先皇后胞妹失踪真相，关联度≥80%时可激活终极技能。

当前进度：12%。\"

她指尖抚过圣旨边缘，突然想起赵顼案上那幅画像。

画中女子的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余下三分像谁？

是母亲临终前攥着玉佩时，眼底那抹她从未读懂的悲怆？

\"姑娘？\"小梅端着茶盏凑近，\"您手怎么抖成这样？

可是着了凉？\"

苏婉儿猛地回神，将圣旨小心收进妆匣最底层。

匣底压着母亲的银簪，金属凉意透过丝帕传来，像在提醒什么。

她接过茶盏时，瞥见窗纸上映着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像极了画中女子。

更夫敲过五更时，苏婉儿仍合不上眼。

她望着帐顶的银线绣莲，系统又弹出新提示：\"检测到苏若柔明日将入御花园赏菊，携带'千机匣'。

建议提前布局。\"她摸了摸颈间空荡荡的位置，嘴角勾起抹冷笑——苏若柔以为夺了选秀名额就能高枕无忧？

从她接过这道圣旨起，所有被夺走的，都该一件件讨回来了。

窗外的天刚泛起鱼肚白，小梅的敲门声便轻轻响起：\"姑娘，该起了。

御书房的张公公说，辰时三刻前得去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