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谍影 柏林－刚果行动第二十六章

就在天色再次被晚霞染上悲壮的橘红，绝望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心头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如同天籁般熟悉的武器射击声，穿透层层叠叠的绿障，从前方传来。

程墨白猛地勒紧车把，引擎低吼着减速。理查德也瞬间绷紧了身体，侧耳倾听。

“是李-恩菲尔德！还有老式霰弹枪！”程墨白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在那边！”他猛地指向一座被炮火削去半边、爬满墨绿色藤蔓的殖民地风格石屋，枪声正是从那里断续传来，其间还夹杂着变异体特有的、令人牙酸的尖锐嘶吼！

“是林雪，还有巴卡里，还有游击队的人”程墨白再无犹豫，油门瞬间拧到底，三轮摩托发出狂暴的咆哮，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钢铁野兽，碾过灌木和瓦砾，朝着石屋疯狂冲刺！

石屋前的景象触目惊心，几只形态狰狞的变异体正疯狂地撞击着摇摇欲坠的大门和窗户，腐朽的木屑四处飞溅，一扇破窗后，一支李-恩菲尔德步枪的枪管在硝烟中伸缩、喷吐火舌，精准的一枪将一只正试图攀爬窗台的岩石蜥蜴怪物的膝盖打得粉碎，另一扇窗户猛地爆发出霰弹枪沉闷而致命的轰鸣，一只贴地疾速爬行、形似巨蝎的怪物被巨大的冲击力轰得凌空倒飞，甲壳碎裂！而在屋顶的破洞边缘，一个瘦小的身影，巴卡里！正用尽全身力气，将燃烧的木块和石块狠狠砸向下方的怪物！

“林雪！巴卡里！”程墨白的吼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怪物的嘶吼，他和理查德如同猛虎下山，两支FAL步枪喷射出炽热的火舌，狂暴的7.62mm全威力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将围攻石屋的几只变异体撕扯、轰碎！银亮的浆液和碎裂的岩石在暮色中迸溅！

枪声骤然停歇，浓重的硝烟味混合着怪物尸体散发的刺鼻腐臭，弥漫在死寂的空气中，石屋那扇饱经蹂躏、布满爪痕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痛苦的呻吟，被从里面缓缓推开。

林雪端着打空了子弹、枪管还冒着缕缕青烟的霰弹枪，站在门内的阴影与暮光的交界处，她脸上沾满了烟灰和汗渍，几缕散乱的发丝贴在额角，然而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穿透黑暗的星辰，死死地、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锁定在程墨白身上。

“程！”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从屋顶传来，巴卡里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手脚并用地从倾斜的屋顶滑下，带着满身的尘土和擦伤，一头狠狠撞进程墨白怀里，小小的身体因剧烈的后怕和巨大的安全感冲击而不停地颤抖，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死死攥紧了程墨白沾满泥污的衣襟，仿佛抓住了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我就知道！程！我就知道…你会来！”

石屋内光线昏暗，被炮火削开的屋顶破洞透进最后几缕惨淡的霞光，映照出满目疮痍，幸存的游击队员只剩下五个，他们或坐或倚，人人带伤，衣衫褴褛，身上布满凝固的血污和新鲜的伤口，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他们肩头，伤痛刻在每一张沾满污垢的脸上，眼神里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失去同伴的悲痛，以及一丝支撑他们战斗到此刻的、尚未熄灭的微光。

卢蒙巴靠坐在最里面的墙角阴影中，他那副标志性的破碎眼镜不见了，额角一道新鲜的伤口还在缓缓渗出血珠，顺着黝黑的脸颊滑落，他怀里紧紧抱着一顶沾满暗红色血污、几乎看不出原色的丛林帽，那是他某个牺牲战友仅存的遗物，他没有看进来的程墨白，也没有看哭泣的巴卡里，空洞的目光越过弥漫的尘埃，死死地盯着屋顶那个巨大的破洞，仿佛想从那片虚无的天空里找到答案。

当程墨白将杜布瓦中尉提供的、印着殖民军徽记的医疗包递给林雪时，林雪立刻蹲下身，动作麻利而沉稳地开始检查伤员，清创、敷药、包扎，专业而冷静，仿佛要将所有的悲痛和恐惧都倾注到救助的行动中，就在这时，墙角阴影里传来卢蒙巴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用砂纸在生锈的铁片上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血腥味：

“…多少人？”他空洞的目光终于从屋顶移开，缓缓地、艰难地转向角落里一个正默默撕扯布条、试图自己包扎手臂的年轻战士，那战士的绷带下还渗着血。

“…多少人？”卢蒙巴又问了一遍，声音低沉却穿透了屋内的寂静，“进镇时…我们多少人？”

年轻战士的动作猛地顿住了。他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泥土混合的污迹，嘴唇哆嗦了一下，最终只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带着浓重哭腔、几乎破碎的数字：

“…三十七个。”

卢蒙巴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弥漫着硝烟、血腥与绝望的空气都压入肺腑，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让他眉头紧锁，他闭上眼，时间似乎凝固了一瞬，再睁开时，那双原本空洞、涣散的眼眸里，翻涌的痛苦和迷茫如同退潮般隐去，沉淀下来的，是一种淬过火、浸透血的、近乎悲壮的决绝，那决绝沉重如铁，冰冷如石。

他猛地挥手，推开了旁边试图搀扶他的队员，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然后，他咬着牙，忍受着伤痛，摇摇晃晃地，却又异常坚定地站了起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烧红的炭火上，但他稳稳地走到了程墨白面前。

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两柄燃烧的短刀，穿透弥漫的尘埃和昏暗的光线，直直地刺入程墨白的眼底，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那个带着蔑视和敌意的称呼“白皮猪”被彻底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重而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重而郑重的称谓：

“程…勘探员。”声音依旧嘶哑，却像磨刀石擦过粗砺的岩石，带着一种破开混沌的清晰带着一种破开混沌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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