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山 第476章 燕云十六州十一

契丹军在斜石谷东面又派来一千二百骑兵，将斜石谷彻底封锁住，甚至连云南县县城也被两千契丹军包围，严防两边互相接应。

梁安丙带人偷袭了几次契丹军的营地，契丹军始终死守营地，不出击追赶双宁营。

时间一晃过去一个多月。

孔盛东越来越担心穆有粱所率领的那支双宁营主力，在他算来，穆有粱他们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的粮食支撑继续和契丹军作战，现在这支队伍迟迟没有返回，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穆有粱率军进入了云州城，二是这支双宁营已经被契丹军歼灭。而后一种可能性，几乎将他折磨的整晚整晚睡不着觉，而在睡着后时常梦到穆有粱率军和契丹军厮杀的血淋淋场面。

这天早上，孔盛东刚迷迷糊糊起来，冯三哥带着两个衣衫褴褛、满面污垢的人进入善庄石寨后面临时搭起的军帐内，冯三哥说这两人刚从朔州成突围出来，奉游十郎、董倩的命令给孔盛东送信。

一个多月里，孔盛东第一次见有人从朔州来送信，忙问来人朔州战况如何。

那两人说道，朔州已经被契丹军团团围住，不停攻城，朔州城内全民皆兵上城墙和契丹军作战，连游十郎都带着三个儿子一起上城墙在和契丹军作战，而且游十郎的大儿子已经英勇战死。朔州的城防虽然不及云州坚固，但是城内的军兵百姓团结一致、视死如归，和契丹军血战数十场，接连击杀契丹军数名将领，其中包括一名契丹军统领级别的将军。

孔盛东不由想到游十郎口中那个最不成器的大儿子反倒成了守护朔州第一批战死的城内百姓，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心里更担心游十郎、董倩等人的命运。仗打成这样，朔州城未来如何难以推测，但是朔州城上下一心和契丹军血战，一旦城破，契丹军怎么会放过城里的百姓？

当孔盛东的一面在心里还在想着朔州的战况时，一面听两人继续讲述朔州城的战事时，突然帐外有军兵喊道：“穆军使回来了！快来人......”

孔盛东顾不得其他忙奔出军帐，他远远看到穆有粱用长刀当作拐杖，一瘸一拐领着不到两百人，从西面步行而来。他们各个神情疲惫，步履蹒跚，战甲上满是斑斑伤痕和血污，孔盛东心跳的突突地扫视穆有粱身边的众人，突然感到一阵心慌，因为在这一群人中，有好几个他挂念安危的人没有出现。

穆有粱面色沧桑，两鬓的胡子中参杂着白色和灰色，他见孔盛东的眼神中满是询问的意思，自己硬着头皮说道：“战果很不好！你挺住，听我慢慢说！”

孔盛东在心里给自己提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穆兄，死伤的人多吗？”

“唉！我们给云州城送完粮食后，遭到契丹军的围追堵截，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撤进了云州西山内。契丹军心里恨双宁营，派出一支两千人的骑兵队，对西山发起了进攻，战况惨烈啊！冯英......战......战死......李任战死......校尉官杜洪、李森战死，还有，邢克和杨三郎战死！”

孔盛东听到这里心里已经乱成一团麻，冯英战死了？！李任也战死了？！这可怎么办？冯英是冯大哥的独苗儿子，李任是卢琬的第二任丈夫，卢琬要第二次守寡！派去的校尉战死一半！

孔盛东心一沉，一个后仰坐到地上，半天没缓过来。

沙孔龙和周渝忙过来将他搀扶起，孔盛东忙问道：“其他人呢？其他人怎么样？”

“登云受了重伤，在双梁村养伤，梁安庚、李林受了皮外伤，养几天应该没事！唉......军兵们死了一半，回来的重伤一半！我身边带来这些人，是剩下仅有的还能作战的人马，马匹不是当军粮吃了，就是逃命时被契丹军射杀、夺走......”

张云青惊得半天没说话，到这时才醒悟过来，忙说道：“穆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孔盛东也劝说道：“穆兄，仗打成这样，不怪任何人，只能怪我们的新皇帝石敬瑭不是东西！连一点后援都没有的仗，穆兄能带着一半人马回来已经算是万幸！打这样的仗能不死人吗.......”

穆有粱身后的崔亮说道：“孔军使，穆军使的儿子穆风为了给我们争取撤退的时间，带人引走契丹军的追兵，到现在下落不明，穆军使都没说。”

“啊？！穆风没回来？”

穆有粱摇摇头说道：“撤至左屯县时，契丹军追得紧，老家在左屯县的双宁营校尉孙寿和孙禄兄弟，偷偷先行回到村里，动员附近的村民和契丹军作战，为我们争取到了半天的时间，我这才能率领双宁营残余人马沿山道返回，穆风不放心孙寿和孙禄兄弟，主动去寻找他们和村民。我想着，不管此战结果如何，不能让孙家兄弟和孙氏一族白白为我们拼命，等我歇息两日后，我想去左屯县找他们，然后将他们孙氏一族带着从南边的山道去朔州、雁门关，从土墱寨把他们送入雁门关内。”“唉......我都不敢去见卢琬和冯英的媳妇！冯英和李任战死在云州西山，连个坑我都没顾得上给他们挖。”

“穆兄......你能行吗？这些事不能怪你！再去左屯县要不让阿丙去吧？”

“不.......还是我去吧！毕竟路我熟！孙寿和孙禄兄弟救下一半双宁营军兵，我要亲自去找他们回来！”

孔盛东不由想起多年前，左屯县发生民变时自己和穆有粱保住的孙寿和孙禄兄弟，没想到这次反过来，正是这两兄弟带着族人保护双宁营撤出了战斗。他心里也不忍放弃孙氏兄弟和帮助双宁营的百姓，犹豫片刻后只得同意穆有粱的决定。

孔盛东忙招呼从朔州逃出来的两名报信人过来，问道：“雁门关西三寨还能走吗？守西三寨的还是霍兴将军吗？”

其中一人忙答道：“能走！李驷将军也在土墱寨！他在雁门关主关交接完防务后，率亲兵假意去石州赴任，但是绕行西三寨，暗中和霍兴将军一起指挥雁门关驻军两次出关帮助朔州城抵御契丹军的进攻。朔州外围各个村子的村民也大多从土墱寨撤入雁门关内，李驷将军和霍兴将军顶着上面的压力，对百姓们一律放行。”

穆有粱感慨道：“李驷和霍兴这是拼着官位不要，也要信守和我们的承诺，给我们留下一条能进雁门关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