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
秦王府。
夜色如墨,泼洒在飞檐翘角上。
二月初的风仍带着料峭寒意,穿堂而过时,卷起窗棂上悬挂的铜铃,叮当作响。
高漾立在窗前,身影挺拔如松。
身着一袭玄色四爪蟒袍,金线绣就的蟒纹在烛火下流转着暗哑光泽,四爪盘踞。
其皮肤是深褐,面颊宽大,下颌却骤然收尖。
最引人注目的是,脖颈处隐约显露的鳞状纹理,在领口阴影中若隐若现。
他望着窗外沉沉夜色,眼底映着远处城郭的零星灯火,神色平静得不起波澜。
“王爷,晋阳刚传回来的消息。”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杨殷躬身站定,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周正,眼神锐利,一身青色锦袍衬得他干练沉稳,“陛下那边的暴乱,已经平定了。”
“嗯。”
高漾闻言,轻轻应了一声,语气平淡无波,并不意外,仿佛早已知晓结局。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沿的雕花,目光依旧胶着在夜色深处。
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玩味的感慨:“能在我大齐腹地掀起这般风浪,搅得朝野不宁.....”
“当真是不简单啊!”
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会是谁的手笔呢?”
尽管此次连环动乱,很是厉害,甚至伤到了大齐的经济根基.....
但留守邺城,领尚书令、中书监,兼京畿大都督的高漾,却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因为并无法撼动他们高氏皇族的统治!
毕竟,军队的基本盘依旧稳定.....
而且此次乱象,对他这位秦王而言,也是一次机会.....
杨殷抬眼瞥了眼高漾的背影,继续禀报,“晋阳那边还杀了侍中王承基和左仆射郭仲文.....”
“将制造假钱、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百姓暴乱等一切罪责,都推到了他们的头上!”
“如今二人首级已悬于晋阳城门,用以平息民愤!”
“哦?”
这一声轻咦带着明显的兴味,高漾缓缓转过身来。
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鳞状纹理在光线下愈发清晰,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讥诮,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殷,“既然晋阳都杀了,那咱们邺城也杀几个,与敌国私通的内鬼,来平息民愤!”
晋阳那边都打样了,那他学起来就是名正言顺.....
杨殷听到这话,眉头微蹙,略作思索后,抬眼看向立在案前的主子,神色恭敬却不失沉稳:“王爷,此事牵涉甚广,暗中与敌国有所勾连、或是借物价波动牟利的官员、商户不在少数,牵涉层级各异.....”
顿了顿,语气愈发谨慎,“到底该拿哪些位开刀,还得您来定夺!”
高漾闻言,转身走向桌案后的太师椅,缓缓落座,手指搭在桌案边缘,指腹摩挲着冰凉的木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眼底却无半分温度:“定夺?何须那般麻烦。”
他轻嗤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当然是挑软的捏了!”
顿了顿,又继续道:“那些根基浅、后台软,却又占着肥缺、名声本就不佳的,你看着办便是!”
“杀了他们,既不会引来太大阻力,又能平民愤、收民心,何乐而不为?”
杨殷心中一凛,随即恍然,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躬身颔首:“属下明白了!”
“定当挑选合适的人选,既让百姓拍手称快,也让朝野知晓王爷的雷霆手段。”
高漾微微颔首,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碗,浅啜一口,茶水的清冽并未冲淡眉宇间的沉凝,缓缓开口道:“邺城的暴乱虽也已平定,但这场风波造成的动荡可不小.....”
“假常平钱仍在市井间流通,劣币驱逐良币,权贵商户坐地起价,囤货居奇,百姓苦不堪言。”
“民不聊生的状况,并未因暴乱平定而真正解决,这才是心腹之患。”
杨殷闻言,神色也凝重起来,躬身应道:“王爷所言极是。”
“当下局势,的确得以安抚民生为主.....”
“嗯。”高漾颔首,目光扫过案上堆积的竹简,那些皆是各地呈报的民情急件。
沉默片刻后,突然沉声吩咐,语气斩钉截铁:“在本王所辖地域内,按一定比例用真常平钱,将假常平钱回收!”
顿了顿,进一步明确指令:“所有耗费,一概由国库承担,不得向百姓摊派分毫,也不得让地方官从中克扣!”
杨殷躬身抱拳:“遵命!”
窗外寒风掠过窗棂的呜咽声,与烛火跳跃的噼啪声交织。
高漾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沉了沉,放下茶碗后,指节便在桌案上轻轻敲击起来。
“笃、笃、笃——”
清脆的声响格外清晰。
他深褐的面容在烛火下明暗不定,脖颈间的鳞状纹理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思索的波澜。
良久,停下敲击的手指,语气带着一丝凝重:“百姓的温饱,也是一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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