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玄灵元界 第191章 沙谷迷踪

瘴气肆虐，如墨绿色的潮水在沙谷中无声涌动，将本就晦暗的天光过滤得更加微弱、扭曲。风起时，卷起细碎的沙砾，打在嶙峋的怪石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更衬得这片死寂之地诡谲莫名。仅有少许顽强穿透浓厚瘴气的微光，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勉强照亮了沙谷内狭窄的一隅，在幽暗的光线中勾勒出景物模糊而诡异的轮廓。

小道士陈染，便是在这般环境中踽踽独行。他身形略显单薄，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背上是一个缝缝补补、却收拾得颇为利落的小行囊，腰间悬挂着一个灰扑扑、看似不起眼的灵袋。此刻，他清秀的脸上满是凝重与警惕，左手掐着一个稳固的法诀，指尖灵光微吐，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身前半丈处漂浮着的一张黄色符纸。那符纸正稳定地燃烧着，散发出赤黄色的温暖火焰，不仅照亮了他周围数尺之地，更将侵袭而来的浓稠瘴气驱散开大片大片的空白区域，如同在墨绿色的海洋中撑起一叶小小的孤舟。

火焰稳定，但陈染的心却并不平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手中法诀需要输出的法力比平日浑厚了近三成，符纸燃烧的速度也明显加快，边缘已然出现了焦黑的卷曲。“这个地方的瘴气真是浓郁得反常，蚀骨侵灵，远超记载，”他心中暗忖，眉头紧锁，“看来此地人迹罕至，积郁的阴毒之气经年不散。我这‘破瘴符’消耗速度比三天前快了近乎两倍，照此下去，怀中剩余的符箓恐怕支撑不了太久。”一股紧迫感油然而生。然而，在这瘴气弥漫、危机四伏的陌生环境中，心神难以彻底宁静，根本无法凝心静气、调动精微法力绘制新的符箓。“得先找个相对安全、瘴气稍薄些的角落，尽快补充些破瘴符才行，否则一旦符力耗尽，被困死在这毒瘴之中，后果不堪设想。”陈染心中迅速计划着，目光如同最警觉的羚羊，不断扫视着四周，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庇护所。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前方路径和自身安危之际，异变突生！前方那片更加浓稠、几乎化为实质的墨绿色瘴气深处，一阵阵细微却密集的“悉悉索索”声音由远及近，迅速传来。那声音起初如同春蚕食叶，细碎难辨，但很快便变得清晰可闻，而且越来越密集，仿佛有成千上万的细小脚爪在同时摩擦着沙石地面，形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声浪，正向着他所在的位置快速逼近！

陈染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汗毛根根竖起！他深知，在这等绝地之中，任何不同寻常的动静都意味着极大的凶险。这声音，必定是谷内那些适应了毒瘴环境、性情凶戾的毒虫感受到了生人的气息，正成群结队地朝着自己蜂拥而来！内心虽慌，但常年在外历练养成的本能却让他手疾眼快。几乎在听到声音的下一秒，他右手已迅如闪电般探入怀中，掏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包。

解开油纸，里面是一种淡灰色的细腻药粉，散发出一股混合了多种刺鼻草药的奇异气味。这是下来前，在百毒崖那个因探险者云集而临时形成的包袱集市中，从一个自称常年在沙漠边缘采药、面相沧桑的老修士那里买来的“避毒粉”。当时那老修士吹得天花乱坠，说此粉能驱避沙漠中大多数常见毒虫，陈染半信半疑，但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还是用自己辛苦绘制的三十张“除妖符箓”换来了这一小包。此刻，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这药粉真能如那老修士所言般管用。

时间紧迫，不容多想。陈染立刻手捻药粉，动作迅捷而准确地将药粉均匀地撒在自己的四周，画了一个直径约莫五尺的圆圈。药粉落地的瞬间，那股奇异的刺激性气味愈发浓烈，在破瘴符火焰的光芒下，隐隐形成一道淡灰色的气墙。“但愿有效……否则，为了保命，就只能动用那张压箱底的‘驱兽符箓’了，那可是师尊赐下用来保命的，用一张便少一张。”陈染心中暗自祈祷，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灵袋中那张材质特殊、灵气内蕴的银色符箓，心中稍定。

就在陈染快速做完这些防护措施，刚刚站定身形，将桃木剑横在身前戒备之时，那越来越近、如同潮水般的“悉悉索索”声终于涌到了身前！借着破瘴符的光芒，陈染定睛望去，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前方瘴气翻涌处，赫然是一片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绿色蚂蚁！每一只蚂蚁都有成人小臂般粗大，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沾染了铜锈的深绿色，颚齿狰狞，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复眼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冰冷的光点。它们行动迅捷，纪律严明，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正浩浩荡荡地奔涌而来。然而，就在蚁群先锋抵达陈染前方一丈处，即将触及他撒下的避毒粉圈子时，异状发生了。冲在最前面的工蚁似乎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那股令它们极度厌恶的刺激性气味，前进的步伐骤然一顿，显得焦躁不安起来。随即，整个蚁群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竟纷纷改变了方向，如同溪流遇到礁石般，自动从陈染所在的圈子两侧分流绕行，继续向着陈染来的方向急速赶去，丝毫没有停留攻击的意思。

蚁群数量庞大，源源不断，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那令人心悸的“悉悉索索”声才逐渐远去，最后一只兵蚁也消失在了陈染的视线尽头。直到此时，陈染才缓缓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紧握桃木剑的手心已然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竟然是‘食尸魔蚁’！而且规模如此庞大，连被重重保护的蚁后都随队迁徙……”陈染望着蚁群消失的方向，脸上非但没有轻松，反而笼罩上一层更深的阴霾，心中涌起巨大的疑惑与一丝寒意，“这太不寻常了！食尸魔蚁虽是群居毒虫，单个实力不强，但一旦形成规模，便是灵丹境界的修士遇上了也要退避三舍。它们通常盘踞在固定的巢穴附近，以谷中腐尸、弱小的毒兽为食，若非遇到极大的威胁或是巢穴所在的环境发生剧变，绝不可能如此大规模、连根拔起般地迁徙逃亡！”

他仔细观察过，方才的蚁群中，不仅有数量庞大的工蚁、兵蚁，更有被众多强壮工蚁围绕在中央、体型硕大、行动略显迟缓的蚁后。这意味着这不是寻常的觅食或分巢，而是一次彻底的、放弃原有家园的大迁徙。“它们在害怕什么？或者说，是在逃避什么？”陈染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能够迫使如此庞大的食尸魔蚁群放弃经营许久的巢穴仓皇逃命，这沙谷的前方深处，必定是发生了某种极其可怕的事情，或许是出现了更强大的掠食者，或许是某种天灾级的异变……否则，根本无法解释这群在下五境界毒虫中实力并不弱的食尸魔蚁为何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

陈染顿时陷入了深深的踌躇与挣扎之中。他停下脚步，望着前方愈发幽深、瘴气似乎也更加浓郁的谷地，内心天人交战。还要不要继续前进？理智告诉他，前方凶险未知，连食尸魔蚁都要逃亡的存在，绝非自己这个灵玄境界初期的小道士能够招惹的。总不能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丁点机缘，就将性命白白丢在这荒无人烟的毒瘴之谷吧？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但是……另一个声音又在心底强烈地响起。但是陈染内心深处的那份不甘与执着，却又像野草般顽强地滋生出来，让他不愿意就此回头。他是玄武山外门外姓弟子，这个身份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时刻提醒着他的处境。他至今还未被正式录入玄武山道士谱牒，算不得真正的玄武山门人。此次之所以毅然决然辞别师尊，下山游历，就是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在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找寻属于自己的机缘，或是做出些事迹，闯出些许名声，好让师门知道，他陈染并非如某些师兄弟私下议论的那般“不堪”、“朽木”，他也有自己的抱负和能力！

师门曾有明言，只要陈染能够在十年之内，凭借自身努力，将修为从灵玄境界初期提升到灵玄境界中期，便愿意破例，将他正式收入内门，赐予张姓——那是玄武山主脉天师府的尊贵姓氏，身份也将录入象征着正统与荣耀的玄武山天师府金玉谱牒，正式成为玄武山众多张天师中的一员，光耀门楣。这是何等的诱惑！又是何等的压力！十年，从灵玄初期到中期，对于很多资质平庸的修士而言，已是极难。他必须抓住每一次可能提升修为、磨砺道心的机会。

眼前的瘴气沙谷，危机四伏，但危机之中往往也蕴藏着机遇。或许谷中深处真有前人遗留的洞府、罕见的灵草，或是能助他突破瓶颈的契机？若是此刻因恐惧而退缩，那这一次沙谷之行便真的一无所获，白白浪费了时间和精力，还消耗了不少符箓丹药。可若是继续前行，万一……

两种念头在脑中激烈交锋，让陈染的脸色阴晴不定。最终，他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与决绝。“富贵险中求！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岂能因惧险而裹足不前？”他心中暗道，“罢了！还是继续向前探索一段距离，若是察觉到真正的、无法抵御的危险，再立刻回头也不迟！毕竟，万一那食尸魔蚁只是正常的分家迁徙，或是被其他偶然因素惊扰，而我却因此退缩，那才是真正的因噎废食，与可能存在的机缘失之交臂！”

主意已定，陈染不再犹豫。他右手掐诀，加强对身前那张已经燃烧了大半、火光略显黯淡的破瘴符的控制，使其继续稳定地向前飘飞，为自己引路驱瘴。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抬脚，跨过地上那个由避毒粉画出的、已然有些模糊的圈子，紧跟着符纸的光芒，深吸一口气，再次迈开了向沙谷深处进发的步伐。只是这一次，他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灵识尽可能地向四周延伸，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不敢有丝毫懈怠。

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周围的景象开始悄然发生变化。道路不再是最初那种相对平坦的黄沙地，逐渐变成了山石林立、崎岖难行的蜿蜒小道。巨大的黑色岩石突兀地耸立着，形态千奇百怪，有的如利剑指天，有的如恶鬼盘踞，在昏暗的光线和流动的瘴气中，投下幢幢鬼影，令人望之心悸。陈染发现自己似乎正在沿着一条陡峭的坡道，向着一座低矮却怪石嶙峋的小山丘上爬行。

不过，由于光线始终昏暗，加上四周瘴气如同厚重的帷幕般阻扰视线，陈染的方位感渐渐变得模糊。他很快便迷路了，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仿佛无穷无尽的尖利怪石林中，四周的景象都大同小异，难以分辨方向。抬头望去，只见层层叠叠的瘴气遮蔽了天空，根本无法凭借日月星辰判断方位。他只能凭借脚下沙土的倾斜程度，勉强感知自己似乎还在向上行走。

又艰难地跋涉了半炷香的时间，陈染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彻底迷失在了这片荒凉而诡异的石林迷宫中。心中不安加剧，他急忙从怀中取出一面古旧的罗盘——这是师父赠予的五行八卦寻妖盘，指针原本应指向妖气或阴气最盛之处。然而，此刻罗盘上的指针却如同疯了一般，开始毫无规律地四处疯狂旋转，根本不停下来指向任何一个方向，完全失灵了！

“糟糕！”陈染紧握手中绘有精致五行八卦图案的罗盘，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罗盘失灵，在这等环境下无异于盲人失杖。“难道是周围有极其厉害的妖物，其散发的妖气过于浓郁或诡异，干扰了罗盘的正常运转？”这个念头让他头皮发麻。他不敢怠慢，立刻屏息凝神，右手凝诀，口中低声默念法诀，将一道精纯的探测术法打入了罗盘之中。

瞬间，手中的罗盘表面，那些代表八卦方位的图形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起来，发出细微的嗡鸣声。紧接着，代表“妖”的符文骤然在罗盘中心凝聚而出，散发出刺目的红光！而且，罗盘的指针非但没有稳定下来，反而转得比刚才还要快速、还要狂乱，如同无头苍蝇，一下子根本无法分辨出妖物到底位于哪个具体方位！

陈染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冰凉一片。“这……这意思是我已经被某种大妖包围了？或者说，是陷入了某个妖气极其浓郁的绝地？”罗盘的反应远超寻常，这种景象，他在师门的典籍中看到过描述，往往意味着两种情况：要么是身处一个由无数妖物组成的巨大妖巢核心；要么，就是附近存在着一位修为至少达到了中五境界的妖王！唯有那种级别的存在，其天生携带的磅礴妖气或是领域之力，才会如此霸道，导致寻妖盘直接失灵，无法精确定位！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他此刻的处境极度危险！陈染额角渗出了冷汗，心中萌生退意。他虽然身为玄武山天师府外门道士，以降妖除魔、卫护正道为己任，但师尊也时常教诲，道术需用在实处，除妖卫道亦要量力而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是勇敢，而是愚笨，是送死。保全自身，方能图谋将来。

念及于此，陈染不再试图分辨方向，立刻根据脚下沙土倾斜的方向，判断低处位置，打算朝着山丘下行去，先尽快离开这片诡异的石林再说。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沿着自认为是下山的方向疾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四周的景象却依旧是一片片相似的尖刺怪石，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他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迷宫里，无论如何转向，都似乎在原地打转。

陈染并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脚下所踩的这座“山丘”，其实并非真正的山体。随着时间极其缓慢地流逝，这山丘竟在以一种肉眼难以察觉的幅度，极其缓慢地上下起伏着，如同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只是这起伏的间隔时间极为漫长，幅度也极其细微，加之谷中光线昏暗、瘴气干扰感知，这才使得一心寻找出路的陈染并未察觉到脚下的异样。这片石林，恐怕远非自然形成那么简单。

就在陈染觉得自己可能要彻底迷失在这片荒凉死寂、如同巨大墓园般的怪石林中，内心被绝望渐渐侵蚀之时，极远处，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剧烈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穿透了空间的阻隔，隐隐传了过来！

兴许是陈染此刻所在的位置地势较高，或者那能量波动的源头本身就足够强大，这才让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微弱的感应。那波动中蕴含着一种狂躁、暴烈的气息，显然是修士与某种强大存在正在激烈交锋所引发的天地灵气震荡！

陈染先是一愣，随即心中猛地一喜，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这剧烈的能量波动……定然是来到这谷中的其他修士，和谷内本地的强大毒兽打起来了！听这动静，交手双方的修为恐怕都不弱！”这突如其来的发现，不仅给了他离开这片诡异石林的明确方向，更意味着他并非完全孤身一人处于这绝地之中。“正好！顺着这波动传来的方向走，定然能走出这鬼打墙一般的石林！”

绝处逢生的喜悦冲淡了部分恐惧。陈染毫不犹豫，再次从怀中取出一张崭新的黄色破瘴符，迅速激发。符纸燃起稳定的赤黄火焰，他根据自己灵识锁定的能量波动方位，调整方向，朝着那处隐约传来轰鸣声的来源，快步疾行而去。

这一次，方向明确，心有所向，脚步也轻快了许多。走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陈染惊喜地发现，周围那些令人压抑的尖利怪石开始逐渐变得稀疏，脚下的地面也重新变得柔软——他终于是离开了那处诡异的石林！几乎在踏出石林范围的瞬间，他手中的罗盘指针猛地停止了疯狂旋转，颤抖了几下后，缓缓指向了一个固定的方向，虽然依旧受到谷中混乱气机的一些干扰，但已经能够勉强为他指引大致方位了。“太好了！”陈染长舒一口气，有种重见天日之感。

他再一次踩在了柔软的黄沙之上，回到了相对开阔的黄沙小平原。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四周开始出现一座座色泽漆黑、仿佛被烈火烧灼过的山石，以及一丛丛低矮却生命力顽强的特殊灌木和植被，这些植物形态奇特，大多带有尖刺或分泌着粘液，显然是适应了此地毒瘴环境的物种。

陈染不敢耽搁，继续朝着那能量波动的源头行进。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景象愈发不同。低矮的灌木丛和小片的小树林开始出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丛丛镶嵌在岩石缝隙中或是独立生长的、散发着幽幽荧光的水晶簇。这些水晶颜色各异，有淡蓝、有幽紫、有惨绿，光芒虽然微弱，却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提供了些许照明，也使得谷地显得更加光怪陆离。

同时，他也看到了更多四处奔逃的毒虫身影：有体型硕大、尾钩高高翘起的毒蝎；有通体赤红、百足划动快如疾风的蜈蚣；有隐藏在沙土之下、骤然发动袭击的毒蛇……甚至，陈染还眼尖地瞥见了一群翅膀闪烁着梦幻般七彩光芒的粉蝶，以及几种在图鉴上见过、比较珍稀罕见的毒虫。但奇怪的是，这些毒虫似乎都处于一种极度恐慌的状态，它们对近在咫尺的陈染视若无睹，一方面或许是忌惮陈染左手始终捏着的、那半包散发着诡异刺激性气味的避毒粉残料；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些毒虫都在拼命地逃跑，方向与陈染来时遇到的食尸魔蚁一致，都是朝着沙谷的外围区域亡命奔逃。

“又是一批……看来谷中深处定然发生了极大的变故，引发了这些毒虫的恐慌性迁徙。”陈染心中的不安感再次升起，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更加小心地收敛气息，加快脚步。

随着他越来越靠近那处能量波动的源头，激烈的打斗声也逐渐清晰起来，如同闷雷般滚滚传来，其间夹杂着法术的爆鸣、兵刃的碰撞以及某种野兽的愤怒咆哮。“前方果然有打斗声！？”陈染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交战双方实力似乎极强，喜的是终于找到了“人烟”。他深吸一口气，将破瘴符的光芒收敛到仅能护住周身，然后借助地势和灌木的掩护，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缓缓靠近。

最终，他在一棵稍微高大、枝叶茂密的古木下停了下来，手脚并用地攀上树干，躲藏在浓密的树冠之中，屏息凝神，遥望前方。

只见前方是一片巨大的荒地，寸草不生，地面布满了焦黑的痕迹和巨大的坑洼。此刻，正有七八名身着统一土黄色服饰的修士，各执法器灵剑，围攻着一头庞然大物！那赫然是一头通体呈土黄色、覆盖着厚重鳞甲、背生一双巨大肉翼的沙龙！

沙龙是瘴气沙谷中最为强大的毒兽之一，据说拥有一丝稀薄的远古龙族血脉，生性凶残，尤其在这沙地环境中战斗有着先天优势。它的身体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与沙土同化，肆意在实体和沙粒间转化，更可以瞬间化作漫天细沙，规避掉大部分物理和法术攻击，极为棘手难缠。

眼前这头双翼土黄色的沙龙，体型足有两丈长短，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山丘。它额头上两只狰狞巨大的龙角，其中一只已经断裂，只剩下半截茬口，显示出它曾经历过惨烈的战斗。土黄色的巨大龙眼中，闪烁着狂暴而冰冷的金黄色的光芒，张口之间，便能喷吐出蕴含剧毒和强大冲击力的毒砂风暴，逼得那七八名修士不得不连连闪避，或是依靠护身法宝硬抗。

那些围攻沙龙的修士，看其服饰上的标志和施展的功法特性，陈染认出应该是来自星饶城百里外的另一个修真势力——黄沙谷的弟子。他们显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手中灵剑挥洒出道道锋锐的剑气，各种属性的攻伐符箓如同雨点般不断落向巨大的沙龙。火球、冰锥、金芒、藤蔓缠绕……各种低阶术法层出不穷。

然而，沙龙的防御和闪避能力实在太过变态。每当攻击即将临体，它那庞大的身躯便会瞬间爆散开来，化作无数飞舞的黄沙，让大部分攻击都落在了空处，或是只能击散一部分沙粒，对其本体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待攻击过后，沙粒又会迅速汇聚，重新凝实成沙龙的本体，仿佛不死不灭一般。

陈染仔细观察着这头沙龙的体型、鳞甲的光泽、尤其是那断角的痕迹和龙眼的灵光，心中迅速判断：“看这沙龙的体型和龙角长度（即便断了一根），其修为应该达到了画骨境界，这是下五境界的巅峰了！”他对灵兽的境界划分颇为熟悉。下五境界包含：泥胎、木骨、云水、金刚、画骨。而画骨境界，意味着灵兽的基础血脉已完全觉醒，灵智大开，不逊于寻常修士，学习模仿能力极强，甚至能口吐人言，并且会觉醒属于自己种族的天赋神通。这等境界的灵兽，通常都是方圆数十里的一方霸主，能够驱使领地内的低阶灵兽为自己办事。

“眼前这头土黄色沙龙，显然已经开始了初步的血脉觉醒，看它那死死守护后方洞穴的姿态，应该是正处于准备化茧进化、完成最终蜕变的关键时期！”陈染的目光投向大战后方，那里有着一个巨大的、黑黝黝的洞穴入口，显然是沙龙的巢穴。“怪不得这沙龙明明不是这群黄沙谷修士的对手，却死战不退，不肯借助沙遁之术逃走。妖兽在没有达到中五境界之前，是无法开辟体内窍穴储存物品的。它巢穴之中，定然存放着它千百年来搜集的、用于辅助进化的各种天材地宝和灵药！这是它通往更高境界的希望所在，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陈染瞬间明白了沙龙死守不退的缘由，换做任何修士，面对这种关乎道途的机缘，也都会拼死守护。

陈染隐匿在树冠中，仔细观察着这里的战况，双方一时之间陷入了胶着。黄沙谷修士虽然人多，且配合娴熟，但沙龙的防御和沙化能力太过难缠，想要将其击杀或逼退，绝非易事。而沙龙虽然凶猛，但要同时应对七八名修为不弱的修士，也显得左支右绌，只能凭借地利和天赋苦苦支撑。

然而，陈染微微蹙眉，细心感受了一下空气中弥漫的能量波动。“不对……先前我在石林那边感受到的那股剧烈能量波动，虽然方向大致是这边，但其蕴含的那种既令人舒心又潜藏极致危险的诡异感觉，似乎并非完全源自此地战场。那股波动的源头，应该还在更里面，更深处……”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眼前的战场，投向沙谷更深、瘴气更加浓郁的区域，仿佛要穿透那层层迷雾，看到隐藏在最深处的秘密。回想起之前那种独特的感应，陈染一时间心神凝重，那里，究竟隐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