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其他 > 浮生重启录 > 第1章 梨花一霎梦

浮生重启录 第1章 梨花一霎梦

作者:信手闲书聊东西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7-02 02:51:18

天宝十五载的暮春,骊山的梨花开得正好。

我倚在华清宫的飞霜殿里,指尖抚过案头那方犀角梳,梳齿间还缠着几丝墨绿的鬓发——是去年冬至,三郎亲手为我绾发时落下的。

窗外的风卷着梨花瓣掠过廊庑,恍惚间又看见那年蜀州的春日,叔父抱着我站在青石板路上,看一顶顶朱漆官轿从门前经过,轿帘上绣着的牡丹花纹,像极了此刻掌心这枚金镶玉牡丹簪。

开元二十三年的中秋,我跟着叔父从洛阳回到蜀州老宅。

堂前的桂花树开得正盛,香雾漫过雕花窗棂,沾在我新制的石榴裙上。

忽听得墙外传来马蹄声,三匹白驹踏碎满地月光,为首的少年勒住缰绳,玉冠上的流苏在月下晃出细碎的银光:\"可是弘农杨氏的娘子?\"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寿王。

他翻身下马时,腰间的双鱼玉佩撞在鞍鞯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武惠妃亲自选的聘礼。

三日后,鎏金的聘盒抬进杨府,红绸上绣着的并蒂莲还沾着晨露,叔父捧着圣旨的手在发抖,我却望着盒中那支累丝金凤钗出了神——原来皇家的聘礼,连凤羽上的明珠都是会说话的,每一颗都在说,从此你便是皇家妇。

寿王府的梧桐叶黄了又绿,我渐渐习惯了晨起为夫君研墨,看他在宣纸上临摹《乐毅论》。

他总说我的小字像春溪里的游鱼,灵动得很。

直到开元二十八年的冬至,婆母武惠妃突然病重,寿王奉命陪驾骊山温泉宫。

我记得那日他临走时,往我妆匣里塞了块荔枝膏:\"骊山的温泉水暖,母妃说让你同去。\"

温泉宫的雾气比蜀州的山岚更重,沾在鬓边竟凝成水珠。

我跟着寿王穿过九曲回廊,廊壁上绘着的《霓裳羽衣图》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转过飞霞殿时,迎面撞见一顶明黄步辇,十六名内侍抬着辇舆,辇中之人的玄色衣摆垂落下来,绣着的金线蟠龙在雾中游走,像极了蜀州江里的翻波。

\"寿王妃。\"低沉的嗓音惊飞了檐角的寒鸦。

我抬头看见三郎,不,那时该称陛下,他眼中映着温泉的水汽,竟比星辰更亮。

他伸手替我拂去肩上的雪花,指尖掠过我耳垂时,我听见寿王的玉佩在腰间碎成两半。

三日后,我在太真观的银杏树下收到度牒。

鹅黄的道袍穿在身上,比寿王府的霞帔轻得多,却重得让我喘不过气。

观主说,这是为窦太后祈福,我望着观外的宫墙,突然想起寿王临别的眼神——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疏离,像隔着层层雾霭的月亮。

天宝四年的七夕,我在长生殿第一次穿上霞帔。

三郎亲手为我戴上金步摇,珠串垂落间,他鬓角的白发晃得我眼眶发疼。

\"太真,\"他唤我道号时,语气比当年寿王唤\"王妃\"更温柔,\"朕为你作了支曲子。\"

殿外的乐工奏响《霓裳羽衣曲》,我踩着玉阶旋转,水袖拂过烛影摇红。

三郎击着羯鼓应和,眼中映着我的倒影,比华清池的水更清澈。

一曲终了,他握住我汗湿的手:\"朕愿与卿生生世世为夫妇。\"

我望着他腰间的玉佩——那是用寿王碎玉重新缀成的,十二片玉片拼成双鱼,却再难游回旧日的江湖。

杨家的车辇开始挤满长安街。

堂兄国忠的靴底沾着宰相府的朱砂,三位姊姊的裙裾扫过御史台的青砖。

虢国姊姊总爱乘着赤鬃马招摇过市,她鬓边的红宝石簪子,是从韦家旧宅的废墟里捡来的。

我劝她收敛些,她却笑着拧我的脸:\"妹妹如今是贵妃,难道还怕那些酸儒的笔头?\"

岭南的荔枝送来时,长安城正下着黄梅雨。

三郎命人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的驿骑,马蹄踏碎了多少驿站的青石板。

我咬着鲜甜的荔枝,忽然想起蜀州的枇杷,那时叔父总说:\"女公子莫贪凉,吃多了要坏脾胃。\"

安禄山来长安那日,在勤政楼跳胡旋舞。

他庞大的身躯在毯上旋转,珠玉缀成的腰带叮当作响。

三郎笑得眯起眼,赐他玉雕花鞍,我却看见他靴底绣着的狼头,爪子正抓着一只金雀——那是寿王府的纹章。

冬至宴上,安禄山捧着玉杯向我敬酒,他身上的膻味混着苏合香,熏得我头晕。

\"贵妃娘娘的霓裳舞,臣在范阳就听说了。\"他的目光扫过我胸前的玉坠,那是寿王当年送我的定情信物,\"不知何日能再得一见?\"

天宝十四载的腊月,潼关的急报雪片般飞进兴庆宫。

三郎整夜握着我的手,掌心的老茧磨得我生疼——那是当年他骑马射猎时留下的,如今却连握笔都要颤抖。

我替他研墨,看他在诏书上写\"亲征\"二字,墨迹晕开,像极了华清宫池底的墨色水草。

逃亡的队伍在咸阳驿停下时,百姓们捧着麦饭前来。

一个老妇人拉住我的马缰,浑浊的眼中映着我满是泥污的裙裾:\"贵妃娘娘,救救我们吧。\"

她手中的麦饭团还带着体温,我接过时,听见身后杨国忠在骂:\"乡野匹夫,也敢惊扰圣驾!\"

马嵬坡的风比骊山的更冷,吹得幡旗猎猎作响。

禁军的刀光映着残月,我看见陈玄礼跪在三郎面前,铠甲上的霜花簌簌而落。\"国忠已诛,\"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请陛下赐杨贵妃死。\"

三郎的手在发抖,他抚着我鬓边的白发:\"太真,朕护不了你了。\"

我望着他眼中的泪光,突然想起太真观的银杏叶,想起长生殿的烛影,想起蜀州老宅的桂花雨。

原来这十几年的恩宠,不过是一场大梦,梦里的霓裳羽衣,终究要在这荒坡上谢幕。

高力士的白绫递过来时,我闻到上面淡淡的龙涎香——是三郎常用的香粉。

我解下腰间的荔枝香囊,那是寿王当年送我的,里面装着岭南的荔枝壳,还有他亲手写的平安符。

\"替我交给陛下,\"我把香囊塞进高力士掌心,\"就说太真...从未怨过。\"

梨树的枝桠在风中摇晃,像极了当年太真观的银杏。

白绫绕上脖颈的瞬间,我听见远处传来《霓裳羽衣》的残调,不知是哪个乐工在吹奏。

漫天的梨花落下来,沾在我道袍的褶皱里,恍惚间又回到开元二十八年的冬天,三郎第一次为我披上鹤氅,说:\"太真,这颜色衬你。\"

后来听说,三郎退位后常对着我的香囊发呆,每到荔枝成熟时,便命人在长生殿摆上几盘,却再没人敢尝。

而寿王,听说他在洛阳旧邸种了满庭的梨树,每到花开时节,便独自坐在树下,一坐就是一整天。

我啊,不过是这盛唐的一朵梨花,开时惊动了长安的春天,谢时却只留得香囊半枚,在史书里,在后人的嗟叹中,永远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一场红尘梦,终是应了当年太真观的钟声——人生在世,原是镜花水月,爱与恨,荣与辱,都不过是天地间的一霎清露,太阳出来,便什么都不剩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