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只剩一人 第45章 将军

冰冷、浑浊的雨水顺着图书馆巨大穹顶破损的玻璃裂隙蜿蜒流下，汇聚成一道道细小的水柱，敲打在下方早已干涸、遍布灰尘和碎玻璃的喷泉水池边缘，发出单调而持续的“滴答”声。这声音在图书馆死寂的阅览大厅里被放大了无数倍，如同某种古老而神秘的计时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也衬托出这片空间的绝对空旷。

地下通道入口——那个被林刚暴力破开的、狰狞的黑色洞口——像一个通往异世界的伤疤，镶嵌在阅览室冰冷的水泥地上。此刻，一阵阵压抑的、带着浓重水汽的腥臊味，混杂着某种……生涩的肥皂气息，正从洞口深处弥漫上来，顽强地对抗着图书馆固有的尘埃和霉味。

洞口下方，垂直竖井的底部，狭窄通道的拐角处，那扇被推开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内。

强光手电筒被倒扣在一个倒塌的金属货架边缘，刺眼的光柱向上投射，照亮了低矮水泥拱顶上一片不断摇曳、扭曲的巨大阴影。光源附近，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雾和刺鼻的消毒药水气味。

水声。

“哗啦……哗啦……”

不是雨滴的轻响，而是沉重、持续的泼水声，伴随着一种奇特的、如同粗砂纸摩擦厚帆布的“唰唰”声，在巨大的地下空间里回荡。

林刚半跪在一片相对干净、铺着他临时找到的几块厚实防水布的地面上。他**着上身，破旧的上衣被随意丢弃在一旁，露出精瘦但布满新旧伤疤和结实肌肉的躯干。左臂外侧，三道深可见肉的爪痕已经被他用从军用急救包里翻出的消毒药水仔细冲洗过，此刻涂抹着厚厚的白色消炎药膏，用干净的纱布严密地包扎起来。汗水顺着他紧抿的嘴角、线条刚硬的下颌和沾满水珠的胸膛不断滑落，滴落在身下的防水布上，洇开深色的湿痕。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这个巨大的、湿漉漉的、不断挣扎扭动的活物身上。

将军。

这个名字是林刚在心里给它起的，虽然它还不知道。此刻，这位“将军”正经历着它有生以来（至少是末日以来）最严酷的“洗礼”。

它巨大的、瘦骨嶙峋的身体浸泡在一个巨大的、原本用来盛放蛋白粉的白色塑料桶里——这是林刚能找到的最大的容器。桶里的水浑浊不堪，呈现一种诡异的灰褐色，水面上漂浮着厚厚一层脱落的、打着死结的肮脏毛发、黑色的污垢团块和暗红色的血痂。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臊味和消毒药水的刺鼻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味道。

林刚双手戴着一副从仓库角落里翻出来的、同样布满灰尘和霉点的厚重橡胶手套。他左手死死地按在将军巨大头颅的后颈处——这是犬类最敏感、也最能被压制的地方之一。右手则抓着一块同样粗糙、边缘磨损的军用擦枪布，蘸着桶里浑浊的污水，用力地在将军沾满污垢的皮毛上搓洗着。

“别动！”林刚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的喘息和极度的疲惫。每一次搓洗，都像是在对付一块浸透了油污的、极其厚重的旧地毯。

将军显然极其不适应这种“酷刑”。尽管林刚之前已经喂饱了它（整整三块压缩饼干和一捧脱水蔬菜干），并用生涩的抚摸短暂地安抚过它，但冰冷刺骨的污水、粗糙布料的摩擦、消毒药水刺激伤口的剧痛，以及被强行按在水里的窒息感，都让它本能的恐惧和抗拒达到了顶点！

“呜……嗷呜！”它喉咙里发出委屈、愤怒、痛苦交织的低吼，巨大的身躯在狭窄的桶里疯狂地扭动挣扎！仅剩的三条腿（受伤的右前腿依旧悬空）在水中扑腾着，溅起大片大片浑浊的水花，劈头盖脸地浇在林刚的脸上、身上！它那颗巨大的头颅拼命地左右甩动，试图挣脱林刚的控制，湿漉漉的长毛如同鞭子般抽打在林刚的手臂和胸膛上！

“老实点！”林刚被水花溅得几乎睁不开眼，手臂上的伤口被牵动，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低吼一声，左手更加用力地向下按压！右手的搓洗也更加粗暴！擦枪布狠狠擦过将军肩胛处那个依旧渗着血水的弹孔边缘！

“嗷——！！！”将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巨大的力量几乎将林刚掀翻！桶里的污水剧烈晃动，泼洒出来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