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阙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又是怎么睡的。
她只隐约记得谢昀抱她沐浴,但她脑袋昏沉沉的,四肢酸软浑身乏力,就算外面打雷她觉得自己也得睡到日上三竿!
可是——
她竟在天亮之前醒了!
只因她翻了个身,习惯性去抱枕边人,扑了个空,她便突然有种在梦里坠崖的感觉,就这么醒了!
“谢昀……”她下意识去唤人,嗓子哑的有些钝痛。
她坐起来,看了看熟悉的房间,却并未看到自己想找的人。
直到她披着外衣走到门口,才看到银月铺陈的天地之间,谢昀也正披着一件外衣站在院里。
白色的衣衫如水般委顿在地,月色披身,散发着莹莹白光,身形修长的他好似谪仙一般。
直到谢昀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她才看到那张本就该属于谪仙的脸。
“玉阙?”谢昀问她:“我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她刚想问,你也没说话怎么会吵到我,不过在他转身的,她才看到谢昀对面竟站着吟风。
吟风向她作揖见礼,不敢抬眼。
她只披着单衣,略有些窘迫,便止步不再上前。
谢昀又对吟风说:“去办吧,等圣旨送到苏州,有现成的替罪羔羊。”
“是!”吟风应了一声就快步离开。
谢昀返身回房,一手关上房门的同时又将她打横抱起。
“不冷吗,怎么跑出来了。”
“你睡不着?”沈玉阙勾着他的脖子,认真端详他的脸:“你怎么可能真的不担心,银子再多,也架不住天子一怒……”
谢昀勾唇而笑,抱着人滚到床上:“是啊,我担心的夜不能寐,要夫人抱紧才睡得着。”
沈玉阙分不清他是真担心还是假撒娇,索性就手脚并用的将人抱紧,轻轻拍了拍:“没事的,睡吧,睡吧……”
“嗯……”
*
五天后,京城一道圣旨送去苏州,果然是有官员弹劾江南谢家,皇上要问罪谢家,传谢家掌事人往京中一去。
消息不胫而走,街头巷尾都在传说此事,就连身处沙城的孟作春也听说了。
他在官场经营多年,虽然一直窝居江阴为官,但也能猜出京中用意。
皇上此举是为了斩断谢家的商脉,甚至是将谢家在江南除名,若是这次能在京城解决掉谢昀,谢家就算无罪可治,也将分崩离析,难以为继。
孟作春冒出一身冷汗,不知等着谢昀的会是什么后果。
然而,就在他担忧过度的时候,听说京城来的大官已经把谢昀的弟弟谢子期带走了。
他猛的想起当初沈涟为了保住沈玉阙,桃代李僵,承认自己才是船厂继承人的事!
谢昀早就把谢家未来家主的权利移交给了谢子期,说他是家主、是话事人,一点问题也没有!
等谢子期在京城,亦或者在进京的路上‘出事’,谢家已经为满足皇帝的要求死了一个未来家主,皇帝总不可能还要赶尽杀绝吧?
高啊,谢昀此举实在是高!
不过可惜的是,谢子期却要为此赔上性命……
只能说,在性命和利益之间,人人都只能想到‘自保’二字,尤其对方还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谢昀……
没错,谢昀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谢家需要一条性命来平息天家一怒,那谢子期就是他最好的替身。
当然,光死一个谢子期肯定无法满足那位疑神疑鬼的大周天子,他也在派人在京中斡旋……
然而,谢子期进京不到半个月,京城的探子就送出飞鸽传书。
信中所写,谢子期一路确实遭遇了几次刺杀,但都被太子派的人保下来了,近日,刑部加审,他揽下了朝中官员弹劾他谢昀的所有罪名!
看完这信,他沉默良久。
思前想后的他最终下定决心,对沈玉阙说:“我要亲自去一趟京城。”
“难道有超出计划之外的变数?”
谢昀点头,又摇头:“相反,谢子期完成的很好,远超我的要求和目标。他把所有莫须有的罪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无论是被暗杀,还是被公开处决,有人扛罪,皇上将来想把这些罪名按在我身上是不可能了。”
沈玉阙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救他?”
谢昀没承认,但沈玉阙猜得到,他就是这个意思。
“很多时候,你的心硬都是装出来的,不过没关系,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谢昀有些困窘的点点头,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我到现在才发现,其实我并不了解他……”
那个自幼追在他左右,叽叽喳喳叫着哥哥叫着兄长的谢子期,那个宁愿把他变成一个废物,一个傻子,一个活死人,也要将他囚于家中的谢子期。
还有这个,愿意为他去死的谢子期……
究竟哪个才是他,而他又该相信哪个……
谢昀乘快船进京,不到十日便在太子府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他和太子也是一别三年未再相见。
太子蓄起了胡须,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沉稳老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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