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化尘 第11章 夜色下的交易点

自从与莫黎达成某种意义上的“同盟”之后，叶络感觉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孤军奋战了。虽然莫黎主要是在网络技术层面提供支持，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慰藉和鼓励。更重要的是，莫黎那神秘的“天赋”，也让叶络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多了一层新的理解。

有了莫黎的协助，叶络对图鉴组织网络的渗透和信息搜集效率大大提高。莫黎就像一把无坚不摧的手术刀，总能精准地找到那些看似固若金汤的防御体系的薄弱环节，为叶络打开一条条隐秘的通道。而叶络则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在这些通道中快速穿梭，敏锐地捕捉着每一个有价值的“猎物”。

这天，叶络从莫黎最新破解的一个图鉴组织内部通讯记录中，发现了一个让他格外在意的线索。记录中提到，今晚在城市边缘的“七号码头”，将进行一次“货物交接”。虽然记录中没有明说“货物”是什么，但结合图鉴组织一贯的行径，以及通讯中隐晦提及的“素材”、“筛选”等字眼，叶络几乎可以肯定，这所谓的“货物”，很可能就是一批被他们掳掠或诱骗来的青少年。

而“七号码头”，叶络并不陌生。那是位于城市边缘的一处早已废弃的旧码头区，因为地理位置偏僻，年久失修，早已无人问津，杂草丛生，成为了流浪汉和拾荒者的聚集地。这种地方，确实很适合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交易。

“指南针”在叶络查看这条信息的时候，也产生了轻微的反应，指针虽然没有明确指向，但却微微地颤抖着，仿佛感知到了某种与图鉴组织相关的“气息”。这更加坚定了叶络的判断。

他决定亲自去探查一下。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海风带着咸腥和潮湿的气味，吹拂着城市边缘这片被遗忘的角落。废弃的七号码头，在惨淡的月光下，像一头匍匐的巨兽，沉默而狰狞。高耸的起重机锈迹斑斑，如同嶙峋的骨架，指向漆黑的夜空。破败的仓库和堆积如山的废弃集装箱，在阴影中勾勒出扭曲而诡异的轮廓。

叶络蜷缩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破旧渔网后面，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光芒的眼睛。他身上穿着一件捡来的、又脏又破的拾荒者外套，脸上也故意抹上了几道污泥，头发蓬乱，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这是他从上次公园“狩猎”那个黄毛混混的经验中得到的启发——最好的伪装，就是融入环境。

他已经在这里潜伏了近一个小时。手中的“指南针”此刻正不安分地跳动着，指针虽然没有指向特定的“遗蜕”，但却清晰地感应到，在这片废弃码头区域，正弥漫着一股属于图鉴组织特有的、冰冷而压抑的气息。这股气息，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看来，情报没有错。”叶络在心中默念。

他选择的这个观察点非常隐蔽，位于码头外围的一个高处，可以将大半个码头区域的动静尽收眼底。同时，这里也处于监控的死角——在来之前，他已经和莫黎远程确认过，这片区域虽然废弃，但图鉴组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在几个关键位置安装了隐蔽的监控探头。不过，这些探头早已在莫黎的“关照”下，变成了只会播放循环画面的“瞎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码头上空无一人，只有海浪拍打着腐朽栈桥的单调声响，以及偶尔从远处传来的几声流浪狗的吠叫。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但叶络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终于，在午夜钟声敲响后不久，几束刺眼的车灯光芒，划破了码头的黑暗，由远及近，缓缓驶入了码头区域。

是几辆没有牌照的黑色面包车。

面包车在码头中央一块相对空旷的混凝土地坪上停下。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十几个身穿黑色制服、神情冷峻的男子。他们动作敏捷，训练有素，一下车便迅速散开，警戒着四周，显然是图鉴组织的“采集者”小队。

叶络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袖口的甩棍。

紧接着，那些“采集者”开始从面包车上押解着一些人下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和偶尔闪过的车灯余光，叶络看清了那些被押解下来的人——一群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他们大多面黄肌瘦，神情惶恐不安，有些人还在瑟瑟发抖，显然是被胁迫而来的。他们的手腕上，都绑着粗糙的束缚带。

“果然是‘素材’！”叶络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图鉴组织，又在进行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

那些少年被“采集者”们粗暴地推搡着，集中到了一起，像一群待宰的羔羊。其中一个身材较为瘦弱的少年，似乎因为恐惧而腿软，不小心摔倒在地，立刻招来了一名“采集者”的无情踢打。

叶络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冲动的时候。他必须弄清楚，图鉴组织今晚在这里，究竟是要和谁进行“交易”。

又过了一会儿，从码头的另一端，也驶来了几辆车。与图鉴组织那些低调的黑色面包车不同，这几辆车都是些价格不菲的豪华轿车，在如此荒凉的废弃码头出现，显得格外扎眼。

轿车停在了面包车的对面。车门打开，下来了几个穿着考究、但神情倨傲的中年男子。他们似乎是这次“交易”的另一方。

“看来，图鉴组织不仅自己制造‘遗蜕’，还在进行‘素材’的买卖。”叶络心中暗道。这无疑又揭露了图鉴组织罪恶产业链的冰山一角。这些被贩卖的少年，等待他们的，恐怕是比死亡更加悲惨的命运。

双方的人马很快便开始交涉。由于距离太远，叶络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从他们指手画脚的动作和不时爆发出的争执声来看，交易过程似乎并不顺利。

叶络的目光，始终紧紧地锁定在那些被胁迫的少年身上。他看到，那些少年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其中几个胆子稍大一些的，似乎在低声商量着什么，眼神中不时闪过一丝不甘和反抗的火花。

突然，就在双方交易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异变陡生！

一名一直低着头的少年，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疯狂的光芒，他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身边一名“采集者”的束缚，然后像一头受惊的野鹿般，不顾一切地向着码头边缘的黑暗中冲去！

“抓住他！”一名像是头目的人物怒吼道，声音在寂静的码头上显得格外刺耳。

几名反应过来的“采集者”立刻拔出腰间的武器——并非枪械，而是一些闪烁着寒光的、类似于警用甩棍或短刀的近战武器——向着那名逃跑的少年追去。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那些原本在进行交易的“买家”，也纷纷露出了警惕和不满的表情。

叶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个逃跑的少年，他能成功吗？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那名少年虽然拼尽了全力，但他的速度和体力，显然无法与那些训练有素的“采集者”相比。很快，他便被两名“采集者”堵在了一个废弃的集装箱角落。

叶络看到，那两名“采集者”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手中的武器毫不留情地向着那名少年招呼过去。

“不——！”叶络几乎要失声喊出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冲出去，但理智告诉他，他不能暴露自己。一旦暴露，不仅救不了那个少年，连他自己也会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少年在几下重击之后，便软软地倒了下去，生死不知。

而这突如其来的反抗，似乎也激怒了图鉴组织的人。那个头目模样的人物，对着手下大声呵斥着什么，然后示意他们将剩下的少年看得更紧。

交易似乎也因此中断了。那些“买家”和图鉴组织的人激烈地争吵了几句，然后便各自上车，迅速驶离了码头。只留下那些惊魂未定的少年，以及那个倒在血泊中、不知死活的逃跑者。

很快，几名“采集者”走上前，将那个倒地的少年像拖死狗一样拖回了面包车。然后，所有的面包车也发动起来，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整个码头，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易”和血腥的镇压，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只有空气中尚未散去的淡淡血腥味，以及地面上残留的几滩暗红色的血迹，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罪恶。

叶络依旧躲在渔网后面，浑身冰冷。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在图鉴组织眼中，那些所谓的“素材”，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可以随意买卖、随意处置的“货物”。那种视生命如草芥的冷酷和残忍，让他不寒而栗。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再像上次在工厂地下室那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注意到，在图鉴组织的人离开后，他的“指南针”指针，突然开始微微地颤动起来，并且指向了刚才那个逃跑少年最终被追上的方向——那个废弃集装箱的角落。

难道……那里有什么“遗蜕”？

叶络心中一动。他想起神秘老者说过，灵魂遗蜕是死者强烈执念的具现。刚才那个少年，在临死前，一定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和对图鉴组织的刻骨仇恨。这种强烈的执念，完全有可能在他死亡的瞬间，凝聚成灵魂遗蜕！

这个发现，让叶络看到了一丝希望，也让他下定了决心。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耐心地等待了十几分钟，确认图鉴组织的人真的已经走远，并且没有留下任何埋伏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他像一只敏捷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穿梭在那些废弃的集装箱和仓库之间，向着“指南针”所指引的方向潜行而去。

越是靠近那个角落，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是浓郁。同时，“指南针”的反应也越来越强烈，指针几乎要竖起来，散发出的光芒也变得异常明亮。

终于，他来到了那个集装箱的角落。

地面上，一滩尚未凝固的鲜血在月光下泛着不祥的暗红色。空气中充满了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血腥味。

而在那滩血迹的边缘，叶络看到了一块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黑色鹅卵石。

那块石头大约只有拇指大小，表面光滑，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纯粹黑色。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一股微弱但异常纯粹的执念气息——那是一种对自由的极致渴望，以及对束缚的刻骨憎恨，还夹杂着一丝深深的绝望和不甘。

就是它！这块黑色的鹅卵石，就是那个逃跑少年用生命凝聚而成的灵魂遗蜕！

叶络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能感觉到，这块遗蜕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其中蕴含的执念能量，却异常的精纯和强大。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那块冰凉的黑色鹅卵石捡了起来。

就在他触碰到鹅卵石的瞬间，一股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气息，顺着他的指尖，猛地涌入了他的身体！

叶络浑身一颤，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拉入一个无尽的黑暗漩涡之中。

“好强烈的执念！”叶络心中暗惊。这块遗蜕的力量，远比他之前获得的任何一件都要强大！

他强忍着那股侵入意识的冰冷气息，不敢有丝毫停留，立刻将这块黑色的鹅卵石收进了“长日将尽”的储物空间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微松了口气。但他知道，这里不能久留。图鉴组织的人随时都可能回来搜查。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没有再做任何停留，转身便向着码头外围快速撤离。他选择了一条与图鉴组织车辆离开时相反的路线，尽量避免与他们再次遭遇。

夜色下的废弃码头，依旧沉默而诡异。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血腥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罪恶与抗争。

叶络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那些错综复杂的集装箱和仓库的阴影之中。只有他胸前口袋里的“指南针”，以及他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证明着他今夜的冒险，并非虚幻。

他知道，图鉴组织的獠牙，已经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而他，这个孤独的“幽灵猎手”，也必须更加努力地磨砺自己的爪牙，才能在这场力量悬殊的对抗中，撕开一线生机。

而那块新获得的、充满了对自由渴望的黑色鹅卵石遗蜕，或许就是他新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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