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化尘 第111章 告别星城

星城市的地下深处，隐藏着一条不为绝大多数市民所知的秘密血脉。这并非天然形成的溶洞，也不是废弃的古代遗迹，而是一条经过精心修筑和伪装的地下铁路。这条铁路的站台，更像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地下堡垒。坚硬的岩石与厚重的钢铁结构共同构成了它的主体，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以及某种能量晶石特有的微弱辐射味道。昏黄的照明灯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影影绰绰，仅能勉强看清站台上往来的人影，以及那列静静停靠在铁轨上，如同蛰伏巨兽般的黑色钢铁列车。

这列火车，便是叶络和莫黎即将踏上的，通往新海城的“诺亚方舟”。

在通过那扇隐藏于废弃货运中转站断墙之后的巨大钢板滑轨门后，叶络驾驶着经过伪装的破旧货车，在漆黑幽深的隧道中摸索前行了约莫半个小时，才最终抵达了这个堪称星城市地下世界交通枢纽之一的秘密列车站台。

站台上的人影并不密集，但每一个都散发着与地上世界截然不同的气息。他们神色各异，有的行色匆匆，面带警惕，显然是背负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有的则衣着光鲜，神态倨傲，身边簇拥着数名气息彪悍的护卫，一看便知是某个地下势力的重要人物；还有一些人，则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静静地站在角落，身上散发出微弱却不容忽视的超凡能量波动，他们是穿梭于各个城市之间，进行着各种隐秘交易或执行着危险任务的超凡者。

负责运营这条秘密运输线路的，是一个在星城市地下世界颇有名气的走私团伙，自称为“暗鼠”。这个团伙以狡猾和无孔不入着称，他们的成员如同他们的名字一般，擅长在城市的阴暗角落中穿行，编织着一张覆盖了诸多灰色地带的利益网络。他们利用这条被官方早已遗忘的地下货运线路，从事着各种高风险高回报的运输业务，从违禁物品到“特殊人才”，无所不包。

叶络在决定通过这条线路离开星城之前，便已通过“档案员x”提供的一些线索，以及他高超的网络技术，与“暗鼠”团伙的一名外围联络人搭上了线。他并未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幽灵”这个名号在星城市乃至周边区域都太过响亮，足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巧妙地利用了从“聚宝斋”黑市负责人黑唐装老者那里获得的“玄字令牌”作为信誉凭证，声称自己是一名接受了秘密委托的“信使”，任务是护送一件“极其重要”的物品和一名“身份特殊”的年轻女性，从星城前往新海。

“暗鼠”团伙的行事风格向来是“认钱不认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认实力不认人”。在确认了“玄字令牌”的真实性，并且叶络展现出了一定的“财力”之后，他们便爽快地接下了这笔“生意”。所谓的“财力”，自然不是普通的货币，而是叶络在此前一系列与图鉴组织的周旋和冲突中，从那些倒霉的“清道夫”或图鉴组织外围成员身上“缴获”的一些颇具价值，但又不至于暴露他核心秘密的普通灵魂遗蜕残片，以及一些在黑市上颇为抢手的稀有炼金材料。这些东西，对于急需扩充自身实力的叶络而言，或许只是些“鸡肋”，但对于“暗鼠”这种常年在刀口舔血的走私团伙来说，却是可以换取大量资源和人脉的硬通货。

在一名的自称“三爷”，身材矮胖，留着两撇精明鼠须，眼中闪烁着生意人特有光芒的“暗鼠”团伙管事的带领下，叶络和莫黎顺利地通过了站台入口处设置的数道隐秘岗哨和能量波动检测装置——当然，在通过检测时，叶络早已启动了“白色面具”的伪装能力，将他和莫黎身上那足以引起警觉的强大遗蜕波动巧妙地收敛和扭曲，只泄露出了一丝符合他们当前伪装身份——落魄贵族后裔和其贴身侍女——的、微弱且驳杂的超凡气息。这种程度的气息，在乘坐这趟列车的乘客中并不罕见，自然不会引起“暗鼠”团伙的特别注意。

“两位贵客，里面请。”三爷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但那双滴溜溜转的小眼睛里，却不时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他一边在前引路，将叶络和莫黎带向那列散发着冰冷金属气息的黑色列车，一边用一种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暗鼠’在这条道上混饭吃，靠的就是一个‘信誉’和‘规矩’。既然收了二位的‘程仪’，自然会尽心尽力，将二位安全送到新海城。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趟路程可不太平，沿途可能会遇到一些‘不开眼’的麻烦，比如图鉴组织的那些‘疯狗’，或者是治安局的那些‘鹰犬’。如果真遇上了，我们‘暗鼠’只负责开车，可不负责替二位挡灾。到时候，还得靠二位各显神通了。”

“三爷言重了。”叶络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略显疲惫但却不失沉稳的笑容，“我们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自然也对路上的风险有所预料。真要是遇到了麻烦，也断然不会牵连‘暗鼠’的朋友。”他的语气平静，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从容。

“哈哈哈，爽快！我就喜欢和贵客这样的明白人打交道！”三爷闻言，脸上的笑容又真挚了几分。他将叶络和莫黎引到列车中部一扇看起来与其他车门略有不同的厚重金属门前，从怀中摸出了一把造型古朴的黄铜钥匙，熟练地打开了车门，露出了里面一个独立的车厢。

“这是我们特意为贵客准备的‘雅间’。”三爷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介绍道，“虽然比不上那些豪华游轮的头等舱，但胜在清净隐秘，该有的设施也一应俱全。独立的休息区，带简单盥洗设备的卫生间，还有可以直接呼叫我们服务人员的通讯器。在抵达新海城之前，两位尽可以在这里安心休养。如果二位有什么额外的需求，比如想尝尝我们这条线上特有的‘风味小吃’，或者想打听一些新海城那边的‘风土人情’，只要价钱公道，我们‘暗鼠’一定竭力满足。”他说话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暗示着某些“特殊服务”的可能性。

叶络心中对这些走私贩子的门道了然于胸，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知道，这些在地下世界讨生活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和投其所好。只要你能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并且不触碰他们的底线，他们就能为你提供各种便利。反之，若是让他们觉得你软弱可欺，他们也不介意在合适的时机，从你身上再榨取一些额外的“油水”。

“有劳三爷费心了。”叶络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丝绒袋子，不着痕迹地塞到了三爷的手中。袋子里装的是几枚品质上乘的能量晶石，是他早先准备好的“打点”。“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三爷在路上能多多照拂一二。”

“好说，好说！贵客太客气了！”三爷掂了掂丝绒袋子的分量，脸上的笑容如同盛开的菊花般灿烂。他知道，眼前这两位“贵客”虽然看起来年轻，但行事却颇为老练，而且出手也相当阔绰，绝对是值得结交的“优质客户”。“两位贵客请放心，在我三爷的地盘上，保证没人敢轻易打扰二位的清净！您二位就踏踏实实地歇着，等到了新海城，我再亲自送二位下车！”

得了好处的三爷，态度愈发殷勤。在又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便识趣地告辞离开，将这个独立的车厢留给了叶络和莫黎。

叶络和莫黎走进车厢，反手锁上了厚重的金属门。车厢内的空间并不算宽敞，但布置得却也还算雅致。两张铺着雪白床单的单人卧铺分列左右，中间是一张固定在地面上的小巧红木茶几，角落里则是一个隔出来的小型卫生间，里面有简单的淋浴和盥洗设施。车窗是用一种特殊的墨色晶石打磨而成，从外面根本无法看清内部的景象，但从内部向外望去，却能清晰地看到隧道壁上那些飞速掠过的支撑结构和能量管线，虽然此刻窗外只有一片单调的黑暗。

“看来，这些‘暗鼠’倒也有些门道。”莫黎打量着车厢内的陈设，以及感受着列车启动时那平稳而有力的震动，轻声说道，“能在如此复杂的地下环境中，维持这样一条高效率的秘密运输线，其背后的组织能力和技术实力，恐怕不容小觑。”

“嗯。”叶络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思，“星城市的地下世界，其水之深，远超我们之前的想象。这个‘暗鼠’团伙，虽然行事风格看起来市侩而油滑，但他们能在图鉴组织和治安局的双重压力下，依然能将这条线路经营得有声有色，必然有其过人之处，或许还掌握着一些我们尚不清楚的秘密和底牌。”

他走到一张卧铺旁，将一直背在身上的那个沉重的帆布行囊扔在了床上，然后整个人也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仰面躺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之上。连续数日的潜行、激战、伪装和精神高度紧绷，早已让他感到身心俱疲。此刻，终于能够暂时摆脱外界的纷扰，他只觉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需要休息。

莫黎看着叶络那张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庞，以及他紧闭的双眼中难以掩饰的深深倦意，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疼。她知道，这一路走来，叶络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和危险，几乎所有的决策和行动，都是由他一力承担。而自己，虽然一直在努力地想要分担，但很多时候，却依旧感到力不从心。

她默默地走到叶络的床边，俯下身，轻柔地为他解开了领口的扣子，又从行囊中取出一块干净的湿毛巾，仔细地帮他擦拭了一下脸颊和额头上的汗渍与灰尘。做完这一切，她才在另一张卧铺的边缘坐下，静静地凝视着窗外那片不断向后飞逝的、单调而压抑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悠长而略显嘶哑的汽笛声，那列承载着他们的秘密、他们的希望、以及他们对未来的无限憧憬的黑色钢铁列车，终于缓缓地驶出了星城市的地底范围。

就在列车彻底穿过某个特殊的能量屏蔽区域的瞬间，叶络胸前那枚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指南针”遗蜕，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并且散发出了一阵只有他才能感知到的、充满了眷恋与不舍的微弱光芒。他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快步走到车窗边，努力地向着列车后方望去。

透过那层特殊的墨色晶石窗户，在远方的黑暗尽头，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些如同萤火虫般闪烁的、熟悉而又遥远的灯光。那些灯光，在无尽的黑暗中显得那般渺小，却又那般执着，仿佛是这座城市最后的道别。

那是星城的灯火。

他们终于，彻底离开了这座城市。这座承载了他们童年所有的欢乐与悲伤，见证了他们从懵懂少年到冷酷猎手的蜕变，也埋葬了他们无数亲人和朋友的城市。

叶络静静地凝视着那些在视野中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黑暗中的灯光，眼神复杂，心中百感交集。有对过去的释然，有对未来的迷茫，有对复仇的执念，更有对力量的渴望。

他知道，自己还会回来的。总有一天，他会以一个全新的、更加强大的姿态，重新踏上这片他既爱又恨的土地，去彻底清算那些曾经亏欠他、伤害他、让他失去一切的血海深仇。

但不是现在。

现在，他必须暂时放下过去，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即将到来的新海城之行中。那里，有他母亲可能留下的线索，有能够让他实力再次突破的“阿卡纳之匙”，更有无数未知的危险和挑战在等待着他。

“新海城……”叶络在心中默默地念出了这个名字，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是对未来的坚定和对命运的抗争。

黑色列车如同一条挣脱了束缚的巨龙，在深邃的地下隧道中加速前行，将星城的一切都远远地抛在了身后。一段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的全新旅程，已然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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