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徐铭锦应道。
“云州?”慕悠漓有些意外。
“嗯,”唐洵隐解释道,“云州刺史是我的人,那里是祁风势力最薄弱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看着慕悠漓,目光深邃:“祁风已经察觉,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你得跟我走。”
慕悠漓点了点头,她知道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她怀里那支装着毒血的试管,是揭开幽州谜局的关键,也是扳倒祁风的利器,绝不能有失。
“去哪儿?”
“天机阁在附近的分舵,”唐洵隐的声音压得很低,“那里有你需要的所有东西,药材、卷宗,还有一个可以让你安心研究这毒物的地方。”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祁风的兵,还找不到那里。”
话语间透出的自信,让慕悠漓心中一定。
暗卫们悄无声息地行动起来,他们用厚实的毯子将熟睡的孩子们一个个包裹好,两人一组,抱着孩子,如融入夜色的影子,从数条隐秘的小路向山外潜行而去。
转眼间,山洞里只剩下唐洵隐和慕悠漓两人。
篝火的火苗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走吧。”唐洵隐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慕悠漓没有犹豫,将那支试管贴身收好,最后看了一眼那座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城池,转身跟着唐洵隐没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唐洵隐带着慕悠漓在崎岖的山路中穿行,他的脚步沉稳而迅速,仿佛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
他们最终停在一处毫不起眼的瀑布前。
唐洵隐从怀中取出一枚样式古朴的令牌,在那湿滑的石壁上轻轻一按。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轰鸣的水帘之后,坚硬的岩壁竟如一道门般,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深邃幽暗的通道。
“这是……”慕悠漓有些惊讶。
“天机阁在北地的分舵,代号蜂巢。”
唐洵隐侧身让她先行,“里面的人,脾气可能有点古怪。”
踏入通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竟是一座被掏空的山腹,内部灯火通明,俨然一座地下城池。
无数条索道和吊桥在空中交错,连接着峭壁上开凿出的层层叠叠的石室。
工匠们在巨大的熔炉边忙碌,敲打声、齿轮转动声不绝于耳,充满了某种奇特的、属于机械的生命力。
一个须发皆白、身形清瘦,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灰袍的老者,正趴在一架巨大的、类似床弩的机械上,拿着一把小刷子,小心翼翼地清扫着机括上的灰尘。
他看到唐洵隐,浑浊的老眼一亮,随即又耷拉下眼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哟,小阁主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这蜂巢就归老头子我了呢。”
唐洵隐似乎早已习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鹤老,近来可好?”
“好个屁!”
鹤老一瞪眼,吹胡子道,“天天守着这堆破铜烂铁,连个试家伙的活靶子都没有!上次你说南边有山匪过境,我把穿云弩都架好了,结果连根毛都没等到!你知不知道保养这些宝贝疙瘩有多费油?”
他一边抱怨,一边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慕悠漓,像是在看一件新奇的玩意儿。
“这位是慕姑娘。”唐洵隐介绍道,“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在此处叨扰了。”
鹤老撇撇嘴,没再多问。
不等慕悠漓回答,一阵急促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山腹!
“敌袭!敌袭!正东方向,巳位、午位、未位,发现大批人马,约三千人,正在布设破山锥。”高处的了望台上,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
鹤老脸上的不耐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他猛地一拍大腿,眼睛亮得吓人:“来了!终于来了!我的万壑雷早就饥渴难耐了!”
他像只灵活的老猿,三两下就蹿上了那架巨大的床弩,手忙脚乱地开始调试角度和机括,口中念念有词:“三千人,够了够了,够我这宝贝喝一壶的了!”
山腹内的气氛瞬间由井然有序的忙碌转为紧张的战备状态。
天机阁的成员们各就各位,无数隐藏在山体内的机括开始运转,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唐洵隐脸上的温和笑意褪去,属于祁隐的锋利与冷峻重新占据了他的眉眼。
他站在指挥台前,看着沙盘上迅速被标记出的敌军位置,声音沉稳而清晰,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
“开启龟甲阵,第一层防御。”
“巽位投石机准备,听我号令。”
“徐铭锦,带弓弩队上三号、五号、七号箭台,用惊火箭,乱其阵型即可,不必伤人。”
“传令下去,我们的目标不是歼敌,是拖延。”
慕悠漓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个全然陌生的男人。
他不再是唐家那个温润病弱的庶子,而是一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帅。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仪和掌控力,让周围所有人都心神安定。
“祁风的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慕悠漓低声问。
“天机阁有内鬼。”
唐洵隐的目光没有离开沙盘,语气平静无波,“不把他引出来,蜂巢永无宁日,今日,正好一并清算了。”
他的话音刚落,山体外便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整个山腹都为之震颤,碎石簌簌落下。
是敌人的破山锥开始攻打岩壁了。
“哈哈哈!来得好!”
鹤老兴奋地大叫,“传我命令,给他们来个开胃菜!蜂蛇出洞!”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人只觉脚下一阵剧烈的机括转动声。
山体外部,上百个伪装成岩石的洞口突然打开,无数条淬了火油、前端绑着利刃的铁链如毒蛇般激射而出,在敌军的攻城器械阵中疯狂搅动、穿刺、切割!
一时间,惨叫声、器械崩塌声和将领的怒吼声混杂在一起,从外面隐约传来。
祁风的军队显然没料到会遇到如此诡异的防御工事,前锋阵脚大乱。
“干得漂亮!”鹤老拍手称快。
唐洵隐却微微皱眉:“不对,他们只是佯攻。”
他盯着沙盘上一个不起眼的点,“他们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真正的主力,是从西边的暗河水道摸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