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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都市 > 田野的变迁 > 第10章 坚守与成长 自律与道德(一八六)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只有月光如银辉般透过窗棂,静静地洒在那张略显简陋的桌面上。柳琦鎏独自坐在桌前,面前铺着一张洁白如雪的宣纸,仿佛在等待着他用笔墨去赋予它生命。

柳琦鎏深吸一口气,缓缓提起那支毛笔,笔尖轻轻蘸入墨汁中,墨汁在笔尖迅速蔓延开来,仿佛那毛笔有千斤重一般。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连这小小的动作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凝视着那片洁白的宣纸,脑海中不断闪现出与舅舅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欢笑、教诲、关爱,如同电影般在他眼前不断放映。心中翻涌的情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化作笔下的文字,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他深深的愧疚与虔诚。

他想起四个姨姨在灵堂和自己的争论。终于,笔尖落下,墨迹晕染开来:“维公元二〇一〇年,岁次庚寅,月届孟秋,日逢戊午,甥儿柳琦鎏谨以清酌庶羞之奠,敬祭于亡舅之灵前,泣血稽颡,恭述衷肠。

呜呼!舅父仙逝,家门失怙,哀痛之至,实难自抑。忆往昔,舅父音容笑貌犹在眼前,而今却阴阳两隔,徒留甥儿肝肠寸断。舅父一生,虽未享尽荣华富贵,然其为人厚道,待人以诚,邻里皆称其为长者,亲友皆敬其为贤达。于家族之中,更是中流砥柱,诸多事务皆赖其操持,家门得以和睦,皆因舅父之德行与担当。

然天道无常,舅父身染沉疴,病魔缠身,痛苦难耐。彼时,甥儿闻讯,心急如焚,星夜兼程,奔赴病榻之前。七日七夜,未曾合眼,守于舅父身旁,为其输液治疗,祈求上苍垂怜,佑舅父早日康复。甥儿深知,舅父于家族中地位之重,若其有失,家门将失一柱石,亲情亦将蒙尘。故甥儿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愿以己之微力,挽舅父于危难之际。

然世事难料,舅父病情急转直下,四个姨姨竟未与甥儿商量,擅自将舅父送往县医院。甥儿虽心有不甘,然念及亲情,亦未多加阻拦。待舅父出院,四个姨姨竟提出无理要求,索要三万块钱作为补偿,且拒绝出示出院结算凭证。此等行径,实令甥儿痛心疾首。舅父一生节俭,何曾有过如此巨款?四个姨姨此举,岂非趁人之危,欲壑难填?

念及过往,四个姨姨曾哭求甥儿赡养舅父四年之久,其时言辞恳切,涕泪俱下,令甥儿不忍拒绝。然四年之前,四个姨姨携赡养父老之功,伺大姐不在侧之机,竟相逼于其弟,迫其出蓄财而均分之,致舅父疯癫。此行实为不义,有违长幼之序,亦悖手足之情也。此等行径,天理难容,人伦所弃。而今舅父仙逝,四个姨姨又于灵堂前与甥儿争论不休,阻止丧事进行,其心之狠,其行之恶,实令甥儿痛心疾首,无地自容。

然甥儿深知,舅父一生向善,若泉下有知,亦不愿见家族因之而起纷争。故甥儿苦劝母亲,作为大姐,当以亲情为重,不计四个妹妹之过。母亲亦深明大义,虽心中悲愤难平,然念及舅父遗愿,亦未与四个姨姨计较。甥儿虽心有不甘,然亦只能强忍悲痛,任由四个姨姨胡作非为。

呜呼!舅父一生坎坷,历经磨难,而今驾鹤归西,实乃解脱。然甥儿心中之痛,却难以言表。舅父生前之恩,甥儿铭记于心,永不敢忘。虽四个姨姨之行径令甥儿痛心,然甥儿亦不愿因之而伤及亲情。故甥儿愿以冰棺代步,跪叩四门,乞求四个姨姨宽宥侄儿之愚钝,解家族之怨结。

愿舅父在天之灵,能佑我家族和睦,子孙昌盛。愿四个姨姨能迷途知返,回归亲情之本。愿上苍垂怜,佑我家族再无纷争,永享安宁。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写完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了。他小心翼翼地将祭文放在一旁,让它自然风干,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把这张纸弄破。然后,他缓缓站起身来,开始在房间里寻找一块合适的木板。

当他的目光扫过墙角那堆劈柴时,突然发现了一块楠木残板。这块木板的纹理看上去就像是在哭泣一样,仿佛它也在为舅舅的离去而哀伤。他轻轻地拂去木板上的木屑,用指尖抚摸着板面凹凸不平的刀痕,仿佛能够感受到舅舅生前雕刻木器时的温度。

他决定用这块楠木残板来制作一个简易的牌位,于是他将祭文小心翼翼地贴在了木板上。当胶水一滴一滴地落在纸面时,他的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了“和睦”二字上,瞬间将这两个字晕染开来。

接着,柳琦鎏来到了院子里。他费力地推出一辆有些陈旧的小推车,这辆小推车的轮子在地面上滚动时,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仿佛也在诉说着这个家族的不幸。他仔细地检查着车子的每一个部件,发现有些螺丝已经松动了,于是他找来工具,将它们一一拧紧。然后,他又在车轴上涂抹了一些润滑油,这样可以让车子行驶得更加顺畅。

他知道,这辆小推车即将承载着舅舅的遗体,承载着他所有的希望和救赎,前往四个姨姨家,去完成那场意义非凡的赔罪之旅。

天还未完全亮透,晨曦的微光透过云层洒在院子里,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宛如轻纱一般。柳琦鎏和弟弟静静地站在冰柜前,两人的身影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模糊。

冰柜里,躺着他们亲爱的舅舅,那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只剩下冰冷的躯壳。冰柜的表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仿佛是舅舅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寒冷。

柳琦鎏的弟弟双手紧紧地扶住冰柜的一角,他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和犹豫:“哥,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姨姨们会不会……会打我们啊?”

柳琦鎏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还是有些沙哑:“弟弟,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就像这冰柜有个裂缝,我要用这种方式把这个裂缝彻底叩开……”他没有说下去,但弟弟显然明白他的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和决心。他们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起用力,将冰柜慢慢地推动。冰柜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仿佛是在抗议他们的行为。

这声音惊动了屋檐下的麻雀,它们扑棱着翅膀飞走了,留下一片空荡荡的寂静。

柳琦鎏深吸一口气,朝弟弟点了点头,两人弯下腰,双手紧紧地握住冰柜的边缘。冰柜很重,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重压在他们身上。他们用力抬起,冰柜微微晃动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弟弟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柳琦鎏也在努力坚持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颤抖,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他们一步一步地朝着小推车挪动,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脚下的地面似乎也变得有些黏稠,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拉着他们,不让他们前进。

终于,他们将冰柜稳稳地放在了小推车上。木板震颤如悲鸣。柳琦鎏用麻绳捆扎时,发现绳子竟渗着血迹——是昨日捆棺时自己手被划破留下的。他默默用布条裹住伤口,抬头望天,灰云低垂,仿佛要压垮这座百年柳宅。

柳琦鎏和弟弟都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满是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他们看着冰柜,心中五味杂陈,有对舅舅的怀念,有对即将展开的赔罪之旅的忐忑,也有对家族未来的担忧。

晨风裹着湿意扑在脸上,柳琦鎏拉着推车欲出院门。柳琦鎏的弟弟突然拽住他衣角,眼底泛起泪光:“哥,舅舅去世了!那帮姨姨凭什么无理取闹?你这样做…会不会太委屈自己了?”柳琦鎏停下脚步,望着弟弟稚嫩的脸,深吸一口气:“委屈?舅舅死了,家族怨毒不消,我们哪来的脸面谈委屈?”

他的声音愈发严厉,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你以为我仅仅是来赔罪的吗?不,我要让姨姨们亲眼看到,我柳琦鎏绝对不是一个可以任人随意揉捏的软柿子!这可是她们的亲弟弟啊,我就要把他推到她们的家门口,让她们好好看看,这破碎不堪的亲情是怎样被我硬生生地推到她们面前的!我要让她们知道,就算她们的亲弟弟已经死了,也依然无法得到安宁!”

他的情绪愈发激动,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要冲破这片清晨的寂静。说完这些话,他猛地甩开弟弟的手,那股力量之大,让弟弟不禁踉跄了一下。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推动着那辆装着冰棺的车子,车轮在青石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碾碎了一地的晨露。那声音在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他内心愤怒的宣泄。

柳琦鎏的弟弟站在院门口,满脸都是惶恐和疑惑。他完全不理解哥哥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那个曾经温和善良的兄长,此刻却像是被熊熊烈火点燃的松树一般,燃烧得如此疯狂而决绝。

推车的吱呀声在耳边不断回响,弟弟的心跳也随着这声音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场所谓的赎罪之路,将会引发一场比舅舅去世更为惊天动地的波澜。

柳琦鎏的弟弟望着推车上的冰柜,寒气缭绕如鬼影。他想起昨夜哥哥在月下喃喃自语:“若不能跪碎这四扇门,柳家就真要散成灰了…”可姨姨们真的会原谅吗?她们扔下舅舅的丧礼都跑了,连灵堂前的纸钱都撕成了雪片。哥哥此举,会不会像飞蛾扑火?

他攥紧衣角,指甲掐进掌心。哥哥的计划像一团迷雾,他看不清,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或许,这赎罪之名背后,藏着更深的暗流——比如周家那些阴鸷的长辈,比如四个姨姨那冰冷的苛刻的条件…但哥哥已如离弦之箭,他的内心只能亦步亦趋,在未知的深渊旁颤抖担忧。

柳琦鎏刚出院门,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与喘息。抬头刹那,一道灰影扑来——周青山踉跄着抓住推车把手,枯瘦的手背青筋暴起如蚯蚓。“老弟!快停下!”老人声嘶力竭,额角汗珠坠入晨雾,花白胡子颤如风中枯草。

柳琦鎏一惊,推车险些倾翻。周青山踉跄稳住身形,布满皱纹的脸涨得通红:“你这孩子,怎这般糊涂!你可知此举会掀起多大的浪?周家那些老骨头,正盼着你犯错呢!”说罢剧烈咳嗽,手帕捂嘴时,柳琦鎏瞥见一抹暗红——那帕子竟沾着陈旧的血迹。

三人退回院中,周青山倚在石凳上喘息。柳琦鎏皱眉道:“老哥,您也是周家人,难道不愿化解恩怨?”老人苦笑摇头,眼底掠过复杂神色:“化解?这恩怨早成了毒瘤,不是跪几回就能剜干净的。你可知,你姨姨们恨的不是舅舅之死,而是你的固执…咳,总之,你此刻去,只会让毒瘤溃烂!”

看到柳琦鎏不为所动,周青山摇了摇头,说:“你现在这样做,只会让矛盾更激化。四个姨姨本就对舅舅的死耿耿于怀,你这么一来,她们会认为你在逼她们原谅,反而会激起她们的逆反心理。”

柳琦鎏沉默不语,周青山接着说:“而且,家族的事儿没那么简单,背后可能藏着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你现在这样贸然行动,可能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柳琦鎏心里有些动摇,但依旧有些不甘心地说:“那我就这么看着家族矛盾继续下去吗?”

周青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当然不是,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找出问题的关键,而不是盲目行动。”

柳琦鎏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周青山的话有道理,但心里那份愧疚和责任却一直折磨着他,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他忽压低声音,目光如鹰:“这两天你四个姨姨都曾与周家的人频繁往来…此事蹊跷,你莫莽撞,先查清楚再说!”此言如惊雷,柳琦鎏瞳孔骤缩——自己预感果然没错,同时他猛然一惊,周青山来的如此及时,自己的一举一动是不是都在人家的掌控之中?

周青山的话在耳畔轰鸣,柳琦鎏脑中忽闪过舅舅去世那日:姨姨们哭骂时,人群中分明有舅舅一些堂侄冷笑的面孔;自己提出和四个姨姨争论时,周家族中突然多出许多“关切”…原来,他这头“低头待宰”的羊,早被一群狼盯住了脖颈!

冷汗浸透脊背,他望向推车上的冰棺,寒意从脚底窜至头顶。今天这赎罪之举,或许本就是有人抛出的饵——若他真推着舅舅遗体跪遍四门,必被冠以“辱尸”之罪,届时柳琦鎏再无翻身之力!而他一心想救家族于水火,却成了敌人手中的刀柄!

惶恐如毒蛇缠心,柳琦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退缩已不可能,他必须撕破这陷阱,哪怕玉石俱焚。

他攥紧推车把手,目光灼灼如炬:“老哥,您说得对,我不能莽撞。但赎罪之途,我非走不可——只是,得换个方法。

周青山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柳琦鎏的心上。他原本坚定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迷茫,内心像是被一团乱麻缠绕。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朝着一个预设好的方向前进。而这个方向,是一个充满危险的陷阱。他仿佛能看到一张巨大的网,正从四面八方向他笼罩而来,而他却浑然不觉,差点就一头扎了进去。

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自己竟然如此盲目,没有看清这背后的真相。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猎人的陷阱困住的野兽,无力挣扎,只能等待着命运的审判。但同时,一种强烈的反抗意识也在他的心中滋生,他不能让别人就这样轻易地摆布自己,他必须找出真相,摆脱这个陷阱。

意识到自己被卷入陷阱后,柳琦鎏的惶恐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的深渊,看不到任何希望,只能感受到无尽的恐惧。他不知道这个陷阱是谁设下的,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

但在这惶恐之中,他的决心却愈发坚定。他紧握双拳,眼神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他必须鼓起勇气,去打破这个束缚他的牢笼,跳出这个陷阱。

他开始在心中默默筹划着,寻找着突破的方向。他明白,这将会是一场艰难的斗争,但他必须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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