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的变迁 第10章 坚守与成长 自律与道德（四十四）

柳琦鎏的舅舅，从传统观念来看，拥有着多达十个外甥以及六个外甥女，如此庞大的晚辈群体，无疑是一种莫大的福气。然而，生活总是充满戏剧性，这位舅舅自幼便生长于姥娘无微不至的呵护之下。长期以来的过度保护，犹如一把双刃剑，一方面给予了他无尽的温暖与关爱，另一方面却也在不知不觉间滋养了他性格中的自私因子。

对于众多的外甥和外甥女们，这位舅舅并未倾注太多真挚的情感与关怀。当孩子们还年幼时，他们在舅舅眼中不过是与其争抢零食的竞争对手；而待他们逐渐长大成人后，则又沦为了为其无偿提供服务的廉价劳动力。

至于柳琦鎏本人对待舅舅的态度，则完全是出于对母亲的尊重与顾及。他深知母亲将亲情看得无比重要，如果自己拒绝向舅舅伸出援手，那么势必会令母亲陷入两难的尴尬处境。因此，即便舅舅时不时流露出的自私行径会让柳琦鎏心中感到些许不快，但他依旧选择默默忍耐，并尽可能地施以帮助。

只是，那些被强行压抑下去的不满情绪并不会凭空消失，它们宛如一颗颗微小的种子，悄然无声地在柳琦鎏内心深处扎根、萌芽。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负面情绪或许会不断积聚、膨胀，直至某一天彻底爆发出来……

每年种麦子的时候，那是一段忙碌又复杂的时光。大姨家的欧阳俊逸总是开着他的拖拉机和耕犁赶来，帮助舅舅耕地。这一幕对于舅舅而言，简直就是雪中送炭，解决了他的一大难题。而柳琦鎏呢，也会跟着一起忙活，在耕地之后，做着各种繁琐细小的善后工作，像播撒种子、平整土地之类的。

当欧阳俊逸驾驶着拖拉机耕地时，那轰隆隆的声音在田野间回荡，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欧阳俊逸熟练地操作着机器，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他的到来，总是能吸引众人的目光。“俊逸这孩子，真是帮了大忙啦！”“有俊逸在，咱们种地都省心不少！”这样的赞扬声从姨姨们口中说出来，此起彼伏，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他转。

而柳琦鎏呢，他默默地跟着播种机，在刚刚耕过的土地上播撒种子。他的手沾满了泥土，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播种机将每一颗种子均匀地撒在土壤里，当播种机里种子播完了再添加进去种子继续播种。他的动作机械而又重复，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付出，仿佛他只是一个无人关注的陪衬。

起初，柳琦鎏也试图说服自己不要在意这些事情。他想：“或许大家只是比较看重拖拉机的作用吧，毕竟那是解决大问题的关键。”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的怨言还是慢慢地积累起来。每当听到那些对欧阳俊逸的赞美之词，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疼。他常常在夜里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默默地问自己：“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到我的努力？难道我做的这些都不值一提吗？”

那是一个阳光炽热的午后，当劳作终于落下帷幕时，人们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地围坐到了田埂之上。每个人都大口喝着水，仿佛要将这一整天的疲劳都随着清凉的水流一同咽下。田间微风轻拂，带来些许凉意，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汗水与泥土混合的气息。

欧阳俊逸如往常一样，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众人目光聚集的焦点。人们毫不吝啬地向他表达着感激之情和由衷的赞扬之语，赞美之声此起彼伏，犹如一曲动听的交响乐。然而，在这片热闹之中，柳琦鎏静静地坐着，默默地聆听着旁人对欧阳俊逸的夸赞。他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心中的委屈如同潮水一般不断上涨，最终冲破了堤岸。

终于，柳琦鎏无法再忍受下去，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道：“舅舅，其实……我也一直都在努力帮忙呀！那些看似琐碎的活儿，做起来可一点儿也不轻松呢。”尽管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不想让场面变得尴尬，但话语中的委屈和不甘还是清晰地传递了出来。那一刻，周围原本热烈的氛围似乎瞬间凝固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转向了柳琦鎏。

舅舅听了这话之后，缓缓地抬起了头，目光漫不经心地朝着说话之人瞥去，仅仅只看了那么一眼后便又迅速垂下了头，完全没有将对方所说之话放在心上。只见他不以为然地随口说道：“俊逸家的拖拉机可真是帮了大忙啊！解决了好多难题呢，你那点儿活儿跟人家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他说这番话时，语气异常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一般。然而，就在这看似平淡无奇的话语之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之意。

柳琦鎏听到舅舅如此评价自己所做之事，心中顿时犹如被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猛地刺中了一般，刹那间，一股尖锐刺骨的疼痛如潮水般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的眼眶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但他紧咬着嘴唇，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克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硬是不让一滴眼泪掉落下来。

此刻的柳琦鎏满心委屈与不甘，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将充满期望的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母亲，渴望能够从母亲那里获得些许安慰和支持。然而，令他感到失望的是，母亲面对眼前的情景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种极为复杂且矛盾的神情。身为夹在中间的那个人，母亲一方面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亲弟弟为此事而生气发火；另一方面，看着心爱的儿子遭受这般轻视和贬低，她的心又像是被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刺一样疼得厉害。此时此刻，母亲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替儿子辩解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究竟该如何开口才好。

自那时起，柳琦鎏的态度发生了微妙而显着的转变。曾经那个总是热情洋溢、积极主动提供帮助的他仿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逐渐隐匿于众人视线之后的身影。他不再如往昔那般冲锋在前，将所有事情大包大揽，而是默默地退至幕后，仅仅履行着自己最为基本和必要的义务。

每当面对需要协助的情况时，柳琦鎏都会在心中暗自思忖：“既然无论我如何努力付出，你们始终视而不见，无法察觉到我的辛劳与奉献，那我又何苦要这般拼命呢？”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开始有意识或者无意识地降低参与舅舅家农活的频率。

起初，舅舅并未对柳琦鎏的这些变化给予过多关注。毕竟家中事务繁多，忙碌的生活使得他无暇顾及每一个细节。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问题逐渐浮出水面。一些需要精细操作和耐心处理的农活无人妥善完成，最终导致庄稼的生长状况受到了明显的不良影响。

直到此时，舅舅方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惊愕地发现，那些原本一直以来都是由柳琦鎏负责并能够出色完成的任务，如今却被搁置一旁或是草草了事。愤怒与失望瞬间涌上心头，舅舅忍不住对着柳琦鎏抱怨起来：“柳琦鎏啊，你究竟是怎么搞的？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也能做得一塌糊涂，实在是太令我感到失望透顶了！”舅舅的这番话语犹如一把尖锐无比的利剑，毫不留情地径直朝着柳琦鎏的心口猛刺过去。

柳琦鎏静静地听着那些源源不断传来的埋怨声，心中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念头此刻变得愈发坚定不移起来。他太了解自己的舅舅了，这种自私自利的行为简直就是舅舅的一贯作风。

舅舅那狭隘的目光永远只会聚焦于眼前那一点点蝇头小利之上，完全不顾及他人的感受与处境。长此以往下去，这种恶性的循环必然导致他们之间的关系犹如被冰封一般，每况愈下、矛盾丛生。

此时此刻的他们，就好似两块相互排斥的强力磁铁，距离越是拉近，所产生的排斥力量便越是强大无比。这种无形且难以抗拒的斥力让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仿佛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了彼此面前。

柳琦鎏满心都是深深的无奈和无尽的苦涩滋味。面对这般复杂而又棘手的局面，他除了默默地承受之外别无他法。然而，在内心深处，他并没有放弃对未来道路的思索和探寻。尽管前方迷雾重重，但他坚信只要坚持不懈地努力前行，终有一天能够找到一条通往光明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