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破三千世相 第9章 庙会戏谑试人心

锣鼓喧天处，机锋落地时。

戏言似儿戏，句句藏杀机。

社火如沸藏暗流

开封大相国寺庙会，人潮如织，幡旗蔽日。

喷火的艺人将夜空烧出窟窿，卖大力丸的汉子胸脯拍得震天响。最热闹的还数东南角的“扑戏棚”，两个赤膊汉子扭作一团，围观的闲汉们铜钱雨般掷入场中。班主孙铁头立在鼓架上，眼珠一转，盯住了人群中的绸商马员外——那身杭绸直裰上的云纹，够寻常百姓吃三年。

“列位看官！”孙铁头突然敲响铜锣，“咱这‘赛关王’在此摆擂三日，竟无一人能让他挪半步！”鼓声骤急，那巨汉跺得地面微颤，震得近前孩童哇哇大哭。马员外正欲后退，忽被个疤脸闲汉撞了下腰：“员外这身板，怕是挨不住人家一指头！”

激将五重奏

第一弦“假意贬低”：孙铁头踱至马员外跟前，嗤笑道：“这位爷面白无须，怕是连鸡崽都擒不住。”围观者哄笑，几个混混故意挤得马员外踉跄前扑。

第二弦“虚构见证”：疤脸闲汉忽高喊：“昨儿陈记布庄的东家，一出手就赏了十两！”孙铁头顺势抖开账簿，某页果然墨迹未干地写着“陈某某赠银十两”——实为鱼鳔胶粘的新页，专诱富商斗气。

第三弦“激扬名誉”：“马员外若敢上场，咱这‘天下第一擂’的匾额归您！”孙铁头手指处，黑匾金漆刺目，却不知昨夜才从棺材铺借来。

戏中有戏套连环

马员外面红耳赤时，场边忽飘来句吴侬软语：“马爷祖上可是出过武举人的……”转头见个妙龄女子掩袖轻笑，眸中秋水盈盈。这“红颜激将法”出自《青楼韵语》，专攻男人心防。

孙铁头趁机塞来“生死状”：“怕伤着您，咱立字据点到为止！”马员外未瞧见状末蝇头小楷：“倒地即赔汤药钱二十两”。更阴毒的是那“赛关王”靴底抹了桐油，任你推搡自是稳如泰山。

泥丸破金钟

“且慢！”

青衫客徐步而入，指尖弹出一枚泥丸。泥丸击中“赛关王”膝窝，巨汉竟晃了晃。孙铁头变色之际，青衫客笑道：“《角力记》有载，下盘稳者足跟内扣，这位好汉脚尖外撇——莫不是鞋底涂了胶？”

众人哗然中，青衫客踏了踏地面：“《营造法式》载，擂台当用松木防滑，此处却铺青石板抹油——班主好算计！”话音未落，几个曾被讹诈的苦主扯开衣襟，露出胸膛青紫：“这黑心擂！前日说好倒地即止，却暗中使绊子！”

笑纳虚名破死局

孙铁头方欲争辩，青衫客忽向人群拱手：“诸位作证，今日这‘天下第一擂’的匾额——”他故意拉长调子，“合该赠予真正的高手！”手指蓦地指向蹲在棚顶吃糖葫芦的顽童。

在一片错愕中，青衫客朗声道：“这位小友观战三日，身不动气不喘，才是真定力！”满场爆笑如雷，孙铁头瘫坐在地。那顽童懵懂接匾，却不知青衫客早往他手里塞了包芝麻糖——原是《武林旧事》记载的“童言破诈术”。

戏言如虎啸，激将似蛇缠。

解得喧闹谶，方知静者贤。

生存法则：

1. 装聋作哑：学《庄子》呆若木鸡之态，任尔激将，我自岿然

2. 顺水推舟：借《三十六计》顺势而为，将虚名转赠无关之人

3. 反客为主：效《战国策》中淳于髡之法，以谬论破局中局

4. 笑纳虚名：仿《列子》荣辱不惊，接名头而不担实责

文史钩沉：

《东京梦华录》记载的相扑“说山”实为宋代赌局前戏，班主惯用“三激法”诈财。青衫客所用泥丸破绽术，源自《吴越春秋》越女论剑：“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以巧劲试根基。而“童言破诈”典出《清稗类钞》：光绪年间京城有骗局，一塾师令学童当众揭穿“神力士”靴底磁铁，自此童谣传唱“擂台高，擂台妙，不如童子哈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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