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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晴日 第221章 神鬼契

作者:非10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29 00:01:19

这一刀并不致命。

突如其来的天翻地覆,通天路化作幽冥道,使这名护卫濒临崩溃癫狂,他欲以此一击吓垮这位太子殿下,免其挣扎,可以安分地被他押出去用以抵免死罪。

不致命的伤口依旧给刘承带来从未领教过的疼痛,他自幼被惊惶懦弱的母亲护在柔弱羽翼下,母亲不敢让他做的事总也说不完,遇事总让他躲避缩藏。

不知从何时起,他逐渐怨怪母亲柔弱的掌控,让他不得自主。而此刻于这样的疼痛之下,却也得以倏忽领会,这些年来母亲竭尽全力地在避免让他受这样疼的伤。

直观的疼痛使人领悟,也带来被伤害的耻辱与愤怒,看着眼前护卫狰狞的脸,刘承脑海里闪过梦中见到的情形,被操纵轻视凌辱的不甘借着疼痛彻底爆发。

护卫并未看刘承表情,拔出短匕的同时即拽着受伤的刘承转身向外走,不防之下,手中匕首忽被人夺过,脚步也被对抗的力气拖住,护卫回头,带着血的短匕被咬牙切齿的美丽少年举起,猝然侧扎向他的脖颈。

刘承没有亲自动手杀人的经验,拔出短匕时,被鲜血溅得满脸都是,诡谲惊悚。

余下两名护卫交换过震惊的眼神,却仍是快速上前,一人卸下刘承手中短匕,一人从后方制住他另一侧肩臂,将其强行押出,向已经搜查到了这里的军士颤声大喊:“废太子刘承在此!”

外面到处都是火把,腹部鲜血渗出的刘承被押着扑跪在宫室石阶前,似有察觉般,他看向宫苑大门,见一人一骑驰入苑门,所有的披甲军士皆为她让路。

煌煌火光中,她勒马,衣衫破烂,面上沾血,几缕散乱的乌发乱飞,像从尸海血山中奔出的山灵,外表狼狈与否根本不重要,坚定而无拘的力量强大炫目。

她勒马时便在四望,目光经过他,如经过寻常草木,不停留,继续寻觅,直到望见一道拄剑狼狈而立的影子。

她没下马,但紧张的肩背如呼吸般无声落下。

人来人往,众声呼喝,血光火光里,她和那个影子对望。

局面逐渐被控制,四下开始搬抬尸身,皇帝被护着走下阁楼,走向刘岐。

生死大劫后,理应更亲密的父子相对,皇帝正要询问儿子伤势如何,却见那满身满脸血的少年目光越过他,问:“父皇,您看到了吧?”

皇帝下意识循着他的目光转头,见到跪伏在地、被数名军士持刀看守着的刘承。

“这才是真正的储君谋逆。”刘岐将目光收回,看着皇帝:“您看到了吧。”

皇帝身形一僵,慢慢回头,对上一双因力竭而泛红的眼睛,其中仿佛含带着某种残酷的嘲讽。

甲衣刀刃碰击声响起,颜田单膝落地,携身后众军士叉手行礼:“末将等护驾来迟!”

皇帝的视线下移,看着颜田等人:“不迟……”

很快。

来去传信,披甲点兵,权衡决策,冒险出动……实在很快,仿佛早已枕戈待旦。

大难不死临危不惧的君王,在这一刻恍惚意识到,有比身死更能够诛戮他的怪物,在借着这场惊天变故化形而出。

一缕寒意自心底浮起,透过坚硬的脊背,他的外衣方才已被焚烧,此时愈觉天地风凉。

向来忠孝的少年将长剑交给身侧护卫,扯去腰间断裂松散的缁带,解下满是血迹的鸦青色外袍,上前,披在他的父皇身上。

“父皇,怪儿臣让您受惊了。”

不知是否浸了血的缘故,这件外袍披在肩上竟令皇帝感到沉重得厉害,他看着眼前儿子,只余铅白中衣,玄色细绢里裤,裤管扎在玄靴中,上下纯粹黑与白,如同褪去一切伪装之后的泾渭分明。

夜风推着沸腾的人声与脚步声朝着这座宫苑围来。

众多王侯和大臣在此刻赶到。

他们在来的路上已目睹了惨烈景象,此刻更见宫苑中形同炼狱,遍地血水残肢,太子被刀刃看守,形容狼狈而嘴角仍有血迹的皇帝,仅着里衣、显然经过一场生死恶战的跛脚皇子……

率先奔涌到皇帝身边的是刘家宗室,有人含泪跪称“护驾来迟”,有人将皇帝扶住,有人指着太子哀斥:“储君何苦如此……实乃国之不幸啊!”

“上苍不怜,秋狩之际,因何又有此等相残不祥事……”

诸声交杂间,皇帝脊背紧绷,只觉数不清的野兽闻着血气围将过来,一双双泪眼里闪着的是贪婪的凶光。

君主老病,太子谋逆,禁军反叛,在场的皇子残缺,来不及有任何保全体面尊严的收拾掩盖,空前紧要的位置突然空悬,直观暴露出可以被夺食的讯号,酿成一种大忌,带给皇帝最彻骨的威胁。

一众惊骇、哀叹、后怕的官员之间,未曾跟着挤近御前、看起来不屑在此刻献殷勤表忠心的纯臣庄元直,一边皱眉悲叹,一边欣赏着一道道王侯的影子将皇帝覆盖,听着一声声“不幸不祥”充斥染血宫苑。

皇帝几乎要无法喘息间,只见眼前少年重新拎过三尺剑,拄在手中,一瘸一拐地走过众人的视线。

诸王侯的目光无声落在那条行走的跛腿上,因此不吝于感慨称赞:“六殿下有伤残在身,仍如此英勇护驾,可见忠孝……”

眼睛哭肿的高密王,悄悄将袖中露出一角的血诏又往里面塞了塞,那是帝王被逼入绝境之下的独断决策,而此刻已是另一种形势,他太清楚这些王侯的德性,必然要说太子谋逆已是不祥,不能再有一位残缺不祥的储君——不怪他洞悉人心,盖因他也是其中之一。

而若不能尽快立储,这躁动人心势必一发不可收拾。

高密王在心底叹口气,或是被迫经历了一场同生共死,此刻他竟也为皇兄感到一些犯难……不过这跛脚小儿要作甚去?

这不着外袍的负伤小儿被众多目光注视着,拥挤的人群让开路,他拄着剑,似受到某种召唤,很慢但一步不停地走向一匹铁骑所在。

诸人在途中即已听闻大巫神降神平乱、召来援兵的传闻,此刻看那坐在马背上岿然不动的少女,见她远远静候,不下马、不与君王行礼,眉眼烨烨,气态凛然,仿佛神灵仍未离体,在等待着什么未完之事。

仅着里衣的拄剑者来到她身畔,单膝拄剑而跪,以忠诚的神态上望:“巫神乃天命化身,今以天命之力护圣驾于险难,匡社稷于危厄——”

“刘岐今于生死间得蒙天机护佑,承天命之感应,斗胆为君父为社稷请天命予我垂怜,正我心魄,全我躯壳。”

周围人等赫然一静,而待片刻,只见那马背上的影子微倾身,她目光垂落,残破广袖在夜风火光中飞拂,一只手轻落在少年微仰起的额顶。

少年额上有血迹,那只落在他额顶的手指上也染着猩红,竟仿若要结下一种不可翻悔违逆的神鬼血契。

四下惊疑观望间,天机之音清晰而坚定地传荡:

“煌煌昊天,垂听我言,冥冥后土,与我为证——今有皇子岐,承乾之血,秉坤之灵,其志坚毅,其性纯明,而享祀丰洁,当得神据。我愿请以三辰之光,除其沉疴;引九霄之露,涤其灾厄。”

少微认真注视着刘岐,四目相对,她的手指缓缓下划,如同契成。

火光闪动间,仰首而视的刘岐眼中慢慢现泪,这却非作假之态,只因在他看来,这份神鬼契真实存在。

她言他【享祀丰洁,当得神据】——

他以丰盛洁净之心魂为祭品供奉这段关系,而她已清楚觉察,并愿意将这祭品认可收下,同样回予他丰盛洁净的祝祷保护。

刘岐眼中一颗泪落下,仿佛卸下数不清的阴郁困厄,少微保持神气姿态,将手与破烂衣袖收回。

众人视线所见,少年拄剑缓缓而起,巫神翻身下马,这瞬间,那身形挺括的少年如黑白分明的巨鹰,自身的影与铁骑及巫神衣衫翻动之影悉数在他身后织成漆黑的翼,此翼壮大若垂天之云,暗藏不知多少力量。

三尺剑仍在手中,却提起,不再拄着借力,他迈腿而行,在数不清的惊诧目光与声音中,提剑走向君父。

高密王下意识冲上前一步,扒开挡在身前的人,死死盯着那跛脚小儿的腿……小儿还是那个小儿,然而跛脚何在?好好的一只跛脚呢?!

惊动之声色在四下蔓延,皇帝却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只看到那个孩子一步步向他走来,以必承天命不可的健全丰神之态。

健全的少年气势不再收敛,皇帝脑中轰轰作响,一个同时浮现在许多人心头、却注定无法被证实的猜测将他笼罩……而此时,透过这张轮廓卓绝的面孔,他倏忽看到了太多人的脸,朝他走来的仿佛不止一个人,死亦无惧的帝王竟无声后退一步,被身侧之人扶住。

他实在衰微,时刻需要人扶,而扶他的人无不狼子野心,但那豺狼般的恶爪此刻却也因震诧而失措紧绷……

“当”地一声响,刘岐弃剑近前,先后落膝跪坐下去行礼:“儿臣腿疾于今日痊愈,既是天机神鬼护佑,亦可见父皇之仁德布于天地四方,否则岂能有此等降神之迹!”

少年目光灼灼,看起来真情实感:“儿臣此身,从此便是父皇与上天庇佑我刘氏江山之活证——今后凡有敢动摇国本、不忠君主、祸乱朝纲者,必当人神共弃之!”

此言出,震诧的众臣之间终于有人回神,倏忽跪坐而拜:“此为天佑大乾之祥兆!”

附和声很快响起,跪坐道贺的官员越来越多。

这诸般声音在皇帝脑海中化作同一句话——请陛下顺应天命。

是啊,天命已现,君王之忧、局势之危、江山之困俱得解,为臣者乐见,也再没有王侯有任何理由否定这天命。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很为君父分忧的出色儿子,他心中有一团火要燃起,但很快又被闷灭于衰败潮湿的躯壳中。

那股潮湿别无选择地蔓延出来,在苍老的眼底渗出一点泪光,皇帝欣慰地笑了,点着头:“好,好啊……思退,不愧是朕的儿子!刘家的儿子!”

“天佑大乾!”皇帝提一口气,高声道:“刘义,代朕再宣读朕方才立下的血诏,与天地、与巫神、与诸卿及众将士听!”

“……诺!”

高密王抖着手,匆匆掏出那塞得极深的血诏,惶惶展开,拼命调整表情与声音,努力显出乐见与振奋。

宫苑四下人等一时皆停下其它动作,除皇帝与宣诏的高密王之外,悉数跪坐恭听。

混乱血腥景象中,高密王高声宣读那一道废黜太子承,改立皇六子为储的临时制诏。

在这之后将会有正式的诏书与册封,但对所有人而言一切都已在此刻落定。

最大的惊乱在今日发生,却也发生了最平稳的更替过渡。

刘岐双手捧过那并不沉重的绢布血诏。

火光摇动中,庄元直抬起头,眼里藏着比高密王更真实更汹涌的振奋,他看着那褪去外袍却也得以新生的少年,这振奋中不觉掺上泪意,而后这双泪眼微微移动,望向前方笔直跪坐的少女,片刻,他身体微移,俯身,顿首,向那背影无声行一大礼。

匆匆奔来的汤嘉入得宫苑内,即见满苑皆跪此状,不及做更多反应思索,紧忙跟着跪身下去。

带人赶到的严勉慢后汤嘉一步,见此景象,静立须臾间,即见诸人先后起身,他则去到皇帝驾前,跪坐行礼,双手将天子印玺归还。

皇帝接过印,却没有急着多问多听任何,他看起来很疲累了,只留下一句:“先带思退去看伤,上药。”

诸人应“诺”,高密王一马当先将侄儿扶起:“思退,快随王叔去上药!”

刘岐很快被围住,汤嘉甚至一时未能挤上前,而刘岐隔着重重人影,微微后仰歪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少微。

见他望来,少微负手,冲他微抬下颌,似在催他安心治伤去。

刘岐露出笑,旋即又轻“嘶”一声龇牙皱脸,故作疼痛状。

少微忍俊不禁,翘起一点嘴角,快步走开,去寻严相询问情况。

高密王见侄儿面露痛色,赶忙询问关怀安慰,若非侄儿如今双腿健全,便只差将侄儿打横抱起。

侄儿遗憾的话却叫他肉颤心惊:“侄儿不争气,此番秋狩只怕不能向王叔讨教了。”

“这是哪里话,以后有得是……”高密王汗流浃背,哈哈笑道:“殿下如此威勇,王叔痴肥年迈,哪里又是对手!走走走,上药,上药,当心着脚下……”

禁军间的乱象仍未完全被肃清,但大局已定,各处人马在紧密地巡逻严查。

皇帝并没有离开事发宫苑,而是被心腹禁军搀扶着,重回到今日那陷阱宫室中。

“刘承……”皇帝坐在那张卧具上,看着下方扑跪在地、因失血而面色苍白的少年,问:“你被这么多人利用至此,来算计朕,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刘承抬起头,却反问:“敢问父皇,儿臣为何会被利用?”

“因你愚蠢无德偏又贪婪狠毒!”

“是因父皇让我做了这个太子!”

二人同时开口,俱怒容、大声,而后是稍显漫长的对视。

刘承很少发怒,纵是此刻垂死之怒却也含着许多泪,他仰着发髻凌乱的头颅,语无伦次般问:“儿臣做了一个极真的梦,父皇可想听一听?”

? ?(承并未死在上一章_(:3」∠)_)

?

大家晚安,明天见(我可以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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