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1644 第408章 修史

崇祯皇帝亲笔御批，下旨命谈迁重修《国榷》，并许诺为其开放所有皇家档案、提供一切便利的圣意，由司礼监的太监，郑重其事地传达到谈迁在南京的临时居所之时，这位一生都致力于修史、却又命途多舛的老者，当场便已是老泪纵横，长跪不起！

“陛下……陛下圣明啊！！” 他口中反复念叨着，声音因激动而哽咽，“陛下此举，非为谈迁一人，实乃……为我大明三百年之信史，为我华夏千百年之文脉啊！！”

他想起了，汉时太史公司马迁，因仗义执言而遭受宫刑，在屈辱与痛苦之中，才勉强完成了那部“史家之绝唱”《史记》。而自己呢？何其幸哉！同样是半生心血，毁于一旦，却能得遇如此圣明、也如此……懂得“历史”分量的君主！

不仅有皇帝陛下的亲自支持，更有内阁朝臣的全力配合！不仅有皇家报社的全额资助，更能自由调阅宫中所有典籍档案，甚至……连那些最为机密的、属于厂卫的口述秘闻，亦可作为参考！

这……这是何等的恩宠？！何等的……知遇之感？！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谈迁细细品味着皇帝陛下安慰他时所说的这句话，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知道，皇帝陛下所要的，绝不仅仅只是一部简单的、记录史实的《国榷》！他要的，是一部……能够真正地、以史为鉴，为大明王朝未来数百年之国运，指明方向的……传世之作！

“皇恩浩荡！臣……万死不辞！” 谈迁对着北方京师的方向，重重地叩首下去！他已在心中打定主意，立刻便收拾行装，带上所有家眷，迁往京师！他要将自己余生的所有心血，都倾注到这部由皇帝陛下亲自“开启”的、全新的《国榷》之中！

然而，就在崇祯皇帝刚刚才以一位“文治君主”的姿态，安抚和激励了这位大明朝最后的史学大家，准备享受片刻“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快意之时，一个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惊吓”，却已悄然而至！

一名负责伺候柔妃托娅的小太监，竟不顾一切地、连滚带爬地冲入了他的临时行宫，脸上带着死灰般的恐惧！

“陛……陛下！不……不好了！！” 那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已变了调，“柔……柔妃娘娘……她……她不告而出！私……私自去了城东大营了！！”

“什么？！” 崇祯皇帝闻言，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瞬间便已是怒火中烧！

这个托娅！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前几日才刚刚因她在京师御花园之中，擅自与禁军将士“切磋”之事，而下令将其“禁足”于景阳宫！却不想，她竟敢……竟敢趁着自己南巡之际，再次故技重施！而且，这次……还是直接闯入了驻扎着数万大军的城外军营！

“摆驾！！” 崇祯皇帝猛地一拍御案，厉声喝道，“去东大营！！” 他心中充满了忐忑与不安，既是愤怒于托娅的胆大妄为，也……担忧她在军营之中，会惹出什么难以收拾的乱子来！

当崇祯皇帝带着一队杀气腾腾的锦衣卫缇骑，火烧火燎地赶到南京城外的东大营之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既好气，又好笑。

只见大营中央的校场之上，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正在看热闹的官军将士！而在那人群的中央，一位身着火红色蒙古劲装、身姿矫健、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正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蒙古弯刀，与一名同样是身手不凡的神武军将官，战作一团！

正是……柔妃托娅！

她此刻，竟已在车轮战之下，接连击败了数名神武军的悍将！其刀法之凌厉，身法之灵动，引得周围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士兵们，阵阵喝彩！

而在圈外，神武军指挥使周经武、以及刚刚才从北方赶来会师的保定总兵马爌，则是一脸的无奈与……头疼！他们二人，看着场中那个如同“女战神”一般的柔妃娘娘，皆感到棘手无比！

打？不敢打！万一伤了这位皇帝陛下面前最得宠的妃子，他们谁也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不打？更不行！任由她一个后宫妃嫔，在数万人的军营之中，将朝廷命官一个个挑落马下，这……这成何体统？！军中的威信何在？！朝廷的颜面何在？！

周经武看着马爌，用一种近乎于“求助”的眼神说道：“马总兵，你麾下皆是久历沙场的老兵，要不……你派个得力的，上去……将娘娘‘请’下来？”

马爌闻言，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他心中暗骂：“好你个周经武！竟想拿老子当枪使？！这分明是……坑兄弟啊！”

就在二人还在互相“谦让”之际，场中的战斗，也已接近了尾声。

马爌麾下的一名副将，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应战。他本想点到为止，只是象征性地与柔妃过几招，便主动认输。

却不想，柔妃托娅的战斗经验，竟是如此丰富！她看准一个破绽，竟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身，巧妙地躲过了那副将的进攻，随即……如同鬼魅般，欺近其身侧，用刀柄的末端，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副将的肋下麻穴之上！那副将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麻，手中的兵器，便已“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托娅……又胜了！

周围的士兵们，再次爆发出震天的喝彩！但也……议论纷纷！他们半信半疑，都觉得是这些将官们，在“放水”，在“让着”这位美丽的妃子娘娘。

而托娅，却也极其聪明。她在制住那副将之后，立刻便后退一步，主动收刀入鞘，对着马爌的方向，朗声笑道：“马总兵麾下，果然是猛将如云！本宫……今日只是侥幸！改日，定要再与将军麾下的各位英雄，好好切磋一番！” 她竟主动为马爌保全了面子，也暗示了自己并非是来“砸场子”的。

马爌也是个明白人，见状立刻顺坡下驴，哈哈大笑道：“娘娘过谦了！娘娘刀术精湛，身法灵动！末将……佩服！佩服！”

然而，就在这军营之内，气氛因托娅的“识大体”而略显缓和之时，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却如同惊雷般，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柔妃！你好大的胆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崇祯皇帝，早已在数十名锦衣卫缇骑的簇拥下，来到了校场之内！他面沉似水，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柔妃，哈达·托娅！” 崇祯皇帝翻身下马，一步步地，向着托娅走去，“你可知罪？！私自出宫，擅闯军营！乃是宫中第一等的大罪！！”

“宫中的规矩！朕教你的那些话！你都……忘到草原上去了吗？！”

皇帝的震怒，瞬间便让整个校场，都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士兵，无不骇然失色，纷纷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