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嘴,烈日当空。
正午刚过,炽烈的阳光灼烤着陇右干燥的土地,蒸腾起一股混合着尘土、汗水和铁锈的独特气味。
矗立在大风嘴隘口的唐军营寨,仿佛一只蛰伏的巨兽,在热浪中微微喘息。
士兵们刚刚换下岗哨,正抓紧短暂的休憩时间喝水、擦拭兵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间隙特有的疲惫与紧绷。
突然!
一阵急促而清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像滚雷般撕破了沉闷的空气。
营寨了望塔上的哨兵眯起眼睛,手搭凉棚向西眺望,随即嘶声高喊:“信使!西边来的是我们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只见黄土飞扬处,一骑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来。
马上的骑士身着轻便的明光铠,背插代表紧急军情的红色三角小旗,整个人几乎伏在马背上,鞭策着坐骑榨取最后一丝速度。
那战马口鼻喷着白沫,浑身湿透,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是哥舒大帅的信使!”营门守卫认出了来人服饰,立刻推开沉重的栅栏门。
骑士没有丝毫减速,在营门前才猛地一勒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疲惫的长嘶。
不等战马完全停稳,骑士已如鹞鹰般松开马缰,矫健地翻身落地,动作干脆利落,显示出极高的骑术。
他几步冲到帅帐前,单膝重重跪在封常清面前,铠甲铿锵作响,带起一小片尘土。
他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头盔边缘淌下,在布满灰尘的脸上冲出几道沟壑,声音却洪亮而清晰,穿透了营地的寂静:
“启禀副帅!大捷!哥舒大帅昨日已克复临洮,吐蕃黄石部举族覆灭!特战营锐不可当,已扫清临洮周遭所有小部族,驱其妇孺老幼,如驱羊群,尽数赶往吐蕃腹地!大帅传令,明日即亲率大军,剑指吐蕃重镇——海东!”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周围每一个竖起耳朵倾听的将士心上。
“克复临洮!覆灭黄石部!扫清小部族!剑指海东!”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
骑士喘息稍定,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严实信筒,双手高举过头顶,呈给封常清。
封常清,这位以沉稳多谋着称的副帅,此刻古井无波的脸上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他接过信筒,迅速拆开,取出密信。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展开信纸的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精准。
目光如炬,迅速扫过纸上那熟悉的、带着哥舒翰特有的刚劲与杀伐之气的字迹。
他看得极快,但每个细节都未放过——战果、部署、下一步意图……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末尾的印鉴上。
确认无误!
封常清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将密信小心折好收入怀中。
他没有多言,直接对侍立一旁的传令官沉声道:“传令全军!哥舒大帅临洮大捷!吐蕃黄石部已灭!特战营荡平周遭,正驱敌妇孺西行!大帅明日挥师海东!”
“得令!”传令官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转身飞奔而出。
命令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哥舒大帅临洮大捷!吐蕃黄石部已灭!特战营横扫敌后!大帅明日兵发海东——!”
传令官高亢的声音在营寨中接力般响起,从一个哨位传到另一个哨位。
起初是短暂的、难以置信的寂静。
紧接着,如同沉寂的火山猛然爆发!
“威武——!”
“威武——!!!”
“大唐万胜!!!”
第一声呐喊从一个角落炸响,瞬间点燃了整个营寨!
五千士兵,无论是正在休息的、擦拭兵器的、还是站岗执勤的,此刻都像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
他们猛地挺直脊梁,将手中长矛、横刀、盾牌高高举起,向着湛蓝的天空奋力挥舞!
阳光下,兵器反射出耀眼的寒光,汇成一片钢铁的森林。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汇聚成一股冲天的声浪,在空旷的山谷间反复回荡,连营寨的木栅似乎都在嗡嗡作响。
士兵们涨红了脸,青筋暴起,眼中燃烧着狂热的战意与对胜利的极度渴望。
连日苦战的疲惫、对未来的隐忧,在这一刻被这巨大的喜讯冲刷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沸腾的热血和昂扬的斗志!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兴奋与力量感。
封常清站在帅帐前,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片沸腾的海洋。
他身边的大匠都尉章拓瑞,此刻也咧开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用力拍打着身旁亲兵的肩膀,那亲兵被拍得龇牙咧嘴却也跟着傻笑。
待欢呼声浪稍歇,封常清的目光越过兴奋的人群,投向远处吐蕃人可能来袭的方向,那里只有起伏的山峦和寂静的原野。
他微微蹙眉,方才因捷报而稍显松弛的心弦再次绷紧。
他转向章拓瑞,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凝重:“拓瑞,我们在此处,前前后后击溃了多少吐蕃部族军了?算下来,怕有上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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