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行 第322章 候君

酉时三刻，林彦秋方从冗长的堂议中脱身。青缎官袍已被汗水浸透，刚跨进县衙仪门，就撞见满脸阴郁的石主簿。

“石兄何故愁眉不展？莫非俸银遭了剪径？”林彦秋打趣道。石主簿如见救星，急忙上前作揖：“大人明鉴，那简家婢子实在刁钻...”

听罢原委，林彦秋心知这是商贾惯用的欲擒故纵之计。只得安抚道：“此事本官知晓了，容我寻个时机与简东家说道。”说罢望了望渐暗的天色，匆匆上楼更衣，还要赶在城门关闭前启程赴吴城。

酉时刚过，林彦秋便换了身靛青直裰，独自驾着马车出了沧山县城门。此去吴城有六十里路，少说也要两个时辰。临行前，他让书童给陈府送了张短笺，上书：“今夜当至。”不多时，陈府丫鬟送来回帖，素笺上只有娟秀的二字：“候君。”

天色渐暗，陈府后院的庖厨里飘出阵阵香气。陈舒窈揭开砂锅看了看煨着的火腿鸡汤，吩咐厨娘：“文火慢炖着。”说罢匆匆回到闺房，对铜镜抿了抿鬓角，又换了身新裁的藕荷色罗裙，这才提着灯笼来到前院。

朱漆大门前，陈舒窈将灯笼挂在影壁上。夜风拂动裙裾，她不时踮脚望向官道尽头。

十余丈外，林彦秋就瞧见了那盏在风中摇曳的灯笼。待马车驶近，但见灯下佳人罗裙翩跹，恍如等待夫君归家的妻子。他不禁心头一热，掀起车帘轻唤：“舒窈，我来了。”

灯笼光晕里，陈舒窈身子微微一颤，慌忙拉开大门。待马车驶入院中，她竟像受惊的雀儿般转身便走，只丢下一句：“灶上还煨着汤...”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回廊转角。

林彦秋笑着摇头下车。唯有在陈舒窈面前，他才能卸下县丞的威严，露出最柔软的模样。这世间情意，本就是付出几分，便得几分。

林彦秋轻步踏入庖厨，但见陈舒窈背对着门，藕荷色罗衫下的肩头微微颤动。灶台火光映着她单薄的身影，他心头蓦地一疼，悄声上前，将下颌轻轻抵在她云鬓间。

“莫闹...”陈舒窈回眸时，眼角犹带胭脂晕开的痕迹，虽拭了泪，肌肤却透着凉意。她以手背轻拍林彦秋前额：“还有两道小炒，且去花厅候着。”

林彦秋低叹一声，双臂环住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忽地含住她珍珠般的耳垂轻舐，陈舒窈顿时娇躯一颤，手中铜铲当啷落在灶台上。慌忙用最后气力将柴火拨散，整个人便如春雪消融般软在他怀中。

对林彦秋的撩拨，陈舒窈从来无力招架。但觉他指尖掠过颈后某处，便似有电流自脊背窜过。红烛高烧间，罗带已悄悄松解...

灶间柴火渐熄，林彦秋将脸埋在陈舒窈颈间，嗅着那缕缕沉水香。旬日未见的思念化作掌中力道，青衫下早已剑拔弩张。指尖挑开交领上襦，捻住那点朱樱轻揉慢捻。

陈舒窈蓦然回首，杏眼含雾寻到郎君双唇。素手环颈，丁香暗渡。林彦秋揽着柳腰往粉墙一抵，掀起月华裙，扯落绫绢小衣。情动的佳人玉足轻勾，将褪至膝间的亵裤踢落，一条腿已被托起盘在腰间。

“嗯......”素来隐忍的陈舒窈忽溢出一声娇啼。或许是灶台余温烘着，不过数时便花枝乱颤，只能如菟丝般缠绕郎君，任那狂风骤雨接连不休。

原该申时用的晚膳，至今仍摆在食盒里。最叫陈舒窈心惊的是这小冤家竟似着了魔，从庖厨到绣楼，从廊柱到牙床，始终不肯分离。两具衣衫凌乱的身子如交颈鸳鸯，直到林彦秋喉间滚出低吼，闺阁方重归寂静。

菱花窗外月色朦胧，映着帐中模糊轮廓。陈舒窈摸索着点燃床头的缠枝灯，却见郎君仍恋恋不舍地轻啄她雪颈。她抽出绣帕为身上人拭汗，云鬓散乱地嗔道：“冤家...妾身去温些粥来可好？”说罢忍不住在那俊脸上印下一吻。

“姐姐还有气力？”林彦秋把玩着她绯红的耳垂。

“纵是没了气力...”陈舒窈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央求，“终究是妇人本分。”

林彦秋笑着轻咬她鼻尖，翻身取出枕边鎏金匣。点燃水烟深深吸了一口，望着佳人强撑酥软身子披衣下床。那抹踉跄背影，恰映在满地狼藉的罗裳上。

亥时三刻，二人方用晚膳。陈舒窈已无力张罗，只将香粳米饭倾入火腿鸡汤中，煨热后端到拔步床前。虽只是汤泡饭，却吃得格外香甜。

两日光阴如白驹过隙。临别时，林彦秋瞥见妆奁旁那碗未收的汤药，心中怅然，这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里竟这般执拗。

回到沧山驿馆，却见隔壁厢房亮着灯烛。简丽推门而出，绛色裙裾在夜风中轻扬：“东家，明日便可签契了。”林彦秋颔首：“此事全权交由你处置。”

简丽忽凑近嗅了嗅，媚眼如丝：“这两日身上沾的脂粉香...”话未说完，林彦秋已沉下脸：“休要僭越！莫当离了你，这生意就做不成。”说罢拂袖而入，留简丽怔立廊下。

翌日堂议，林彦秋刚踏入议事厅，便见吏房主事叶明宇与刑房主事鲍成耳语。待众人到齐，杜北丰目光在林彦秋身上略作停留，方缓声道：“今日有本官一议...”

话音未落，田大晖与方俊琪已变了脸色。方俊琪偷眼去瞧身旁吞云吐雾的林彦秋，却见他只顾盯着手中水烟袋，恍若未闻。

花梨木的议事堂内，几位由布政使司派来的佐贰官眼观鼻、鼻观心，嘴角却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些外来的官员在沧山县毫无根基，此刻正乐得看本地官员明争暗斗，巴不得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才好。

“本府提议，这‘新政督办司’由林彦秋总揽。”杜北丰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几位桐城里派来的官员交换着眼色，暗自揣测这林彦秋是否已投靠了杜北丰一派。方俊琪和田大晖则不约而同望向林彦秋，眼中满是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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