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今越和赵玲一行人来到中军大帐时,帐内已经不复昨日的热闹。
绝大多数的将领都已奔赴前线,偌大的帐内,唯有李世民、朱元璋、朱棣三位帝王,以及一身戎装、神情肃穆的岳元帅,依旧围在沙盘前,推演着战局的每一种可能。
见到她们进来,正在与岳飞交谈的李世民率先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你们来了,不多歇息片刻?”
“多谢太宗关心,不过,我们的生物钟就是这样,已经习惯了。”赵玲答道,她的目光扫过沙盘,开门见山地问:“听说清军主动出城了?战况如何,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朱棣闻言,大手一挥,颇有些豪气地笑道:“放心,跳梁小丑罢了。他们以为靠着几千兵马,就能冲垮我们的炮兵阵地?简直是异想天开!”
李世民也笑着附和道:“正是如此,你们昨日奔波劳累,不如多休息休息,养精蓄锐。”
赵玲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也休息够了。不知,联军准备何时攻城?”
几人闻言也没有隐瞒。李世民神色一正,沉声道:“等正午一过,便立刻攻城。后方赶制的壕桥和云梯已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云梯车之类的重型器械,因时间紧迫,来不及制作。我军在兵力上与清军相比有天然的劣势,必须速战速决,尽快拿下红中城,才能掌握战场的主动权。”
他顿了顿,指向沙盘的东西两侧:“东线的东风城和西线的西风城,因清军战线拉得太长,兵力不及,现已被光武帝和卫、霍两位将军拿下。卫霍两位将军更是希望主动出击,如今汉武帝已派飞将军李广前去接管东风城防务。只待我等拿下红中城,便可形成三路齐出的态势,对清军展开全面进攻。”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头振奋,赵玲和李今越她们点了点头,总算对整个战局有了清晰的了解。如今确实没有需要她们立刻执行的任务。
赵玲思索片刻,再次开口提议:“既然如今并没有我们可以执行的任务,不知我等能否到前线去观察观察战局?”
李世民等人自然没有意见。
一旁的朱棣立刻朗声笑道:“也好,朕正好也想去看看前线的战况,不如就由朕亲自带你们去吧!”
始终沉默的朱元璋闻言,也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随即,朱棣便点了几个亲兵,领着赵玲几人翻身上马,朝着营地右侧的一处高地驰去。
一行人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此处是一处被联军占领的制高点,视野开阔,从这里俯瞰下去,整个战场几乎一览无余。
放眼望去,联军与清军的阵线壁垒分明。
双方的骑兵在侧翼的平原上纠缠厮杀,但此刻,那些侥幸存活的清军骑兵也正狼狈不堪地脱离战斗,向着自家的主阵地侧翼逃窜。
而在两军阵前的开阔地带,清军的步兵阵型停滞在距离联军阵地至少三百米开外的地方,不敢再向前一步。
从联军阵地前一百五十米到二百米的这片区域,俨然成了一道死亡地带,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清军的尸体。
显而易见,清军刚才那波气势汹汹的试探性进攻,以一次彻头彻尾的完败而告终,连联军阵地的边都没能摸到。
就在这时,红中城那高大的城门再次缓缓打开,吊桥落下。
又一支援军从城内涌出,迅速补充进前方的阵列之中,看那阵仗,此刻城外的清军总数已经逼近五千人。
朱棣举起手中的望远镜,沉声说道:“看来是城里的守将不服气啊,又派人出来了。”
李今越看着清军重新整顿的阵型,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嗤笑。
这声轻笑没能逃过朱棣的耳朵,他放下望远镜,转头问道:“今越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那倒不是。”李今越摇了摇头。
她转头看向朱棣,反问道:“Judy陛下觉得,此前攻势受挫,清军初战受挫,如今又增派了援兵,他们会换一种进攻方式吗?”
朱棣沉吟片刻,理所当然地答道:“战场瞬息万变,别说是攻势受挫,便是敌军阵中稍有异动,为将者也当立刻做出应对。”
“陛下说的不错。”李今越笑了笑,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玩味,“但我猜测,这些清军的阵型,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哦?为何如此笃定?”朱棣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李今越却没有直接回答,她闭上眼睛,缓缓说道:“陛下不妨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清军的阵型应该是这么布置的,第一阵:火枪兵,五到六列。侧翼,为火枪骑兵,负责两翼机动。”
朱棣立刻举起望远镜,仔细看去,片刻后,他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清军重新组织的阵型,果真如她所言。
“第二阵,应为前锋营与八旗护军,虽装备了部分火器,但主力依旧以刀盾长矛等冷兵器为主。”
“第三阵,是重甲骑兵与刀斧手。”她睁开眼,看向朱棣,问道:“朱棣陛下,我说的可对?”
朱棣放下了望远镜,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惊讶变成了震惊。
他忍不住赞叹道,“分毫不差!今越姑娘,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怎么知道的?”李今越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语和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说道:“清军特么的两百年,整整两百年,几乎都是用这个破阵型打的仗。但凡对他们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该怎么揍他们。”
朱棣整个人都听傻了。
“哈?”他不敢置信地反问,“就这个阵型?就这个刚刚被我军摁在地上打的阵型,他们用了两百年?”
“对的,离谱吧!”李今越无语地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清朝初期之所以能靠着这套阵法取胜,主要依赖的是当时相对先进的火器,尤其是在雍正朝,引入西洋火器后,这套战术的威力达到了顶峰。”
“呵呵,可到了乾隆时期,文字狱兴起,思想僵化,他们的火器发展就彻底停滞不前了。那时候的清军火器已经基本不具备优势了,乾隆能打赢的仗,几乎都是靠着华夏庞大的国力活活拖垮对手。哼,就这样,他还沾沾自喜,自诩什么‘十全武功’。”
听到“思想僵化”这个词,朱棣的眼神微微一凝。他想起了之前李今越和林幼微在天幕上讲过的话,大明的后世,似乎也陷入了类似的困境,而那苗头,正是从他父亲那时便种下了。
李今越没有注意到朱棣神情的变化,又继续说道:“联军刚刚换装了西洋火器,射程和装填速度都远胜清军。就算不动用那些火炮,这群清军基本也只是排着队等着被枪毙了。”
朱棣脸上的震惊还未褪去,战场上的情势便印证了李今越的话。
“咚!咚!咚!”
清军阵中战鼓擂动,第一阵的火枪兵迈着整齐却迟缓的步伐,开始向前推进。
“开火!”
联军阵地中,随着将官一声令下,一片更为密集炒豆般的枪声骤然响起!
清军前排的火枪兵还没来得及踏入自己的射程范围,便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扫过一般,成排成排地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他们脚下的土地。
侧翼的清军骑兵试图迂回包抄,却被联军同样精锐的骑兵死死缠住。双方在平原上往来冲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可清军骑兵无论如何冲杀,却始终未能突破联军骑兵的防线,更别提去威胁后方的炮兵阵地。
“冲!给老子冲过去!”
眼看着步兵阵线在联军精准的射击下不断崩溃,后方督战的清军将领终于失去了耐心。他抽出佩刀,歇斯底里地喊道:
“前锋营!八旗护军!给老子压上去!冲破那二百步!给我杀进联军阵中!”
“重甲骑兵!刀斧手!跟上!碾碎他们!”
命令下达,一直按兵不动的清军第三阵终于动了。重甲骑兵与刀斧手开始躁动,马匹不安地刨着地,准备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冲开这二百米的死亡距离,凿穿联军的阵地!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发起冲锋的瞬间,联军阵地的左翼,异变陡生!
三辆看起来有些怪异的马车,猛地从阵后冲了出来!
那马车造型古怪,车身用厚实的木板加固,车上还驾着一挺班用机枪。经验丰富的联军骑兵充当着“驾驶员”,而张排长手下的战士,则稳稳地操控着班用机枪。
三辆“机枪战车”以一个标准的“一”字横队,从联军的阵型中窜出,来到了清军的侧翼。
“哒哒哒哒哒哒——!”
还未等清军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一串暴烈而又密集的咆哮声骤然炸响!
三条由子弹组成的火鞭,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狠狠地抽进了清军最密集的阵列之中!
“噗!噗噗噗!”
清军的右翼的士兵,无论是身披重甲的骑兵,还是手持刀斧的步卒,就像是狂风中的麦子,被成片成片地扫倒。子弹轻易地撕开他们的甲胄,带起一蓬蓬血雾。
仅仅一个照面,一个的来回。
三辆“战车”在清军的侧翼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留下的却是一地触目惊心的尸体和残肢。刚刚还阵型严整的清军右翼,瞬间被清出了一大片骇人的空白地带。超过两百名清军士兵,就在这短短的片刻间,被夺走了生命。
而这还是因为机枪手们初次在颠簸的马车上射击,准头略有偏差的结果。
活着的清军士兵们全都吓傻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身旁的同袍,前一刻还鲜活无比,下一刻就被打成一团血雾。那种来自未知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第三阵的重骑兵们更是首当其冲,不少人连人带马被扫倒在地,沉重的盔甲在弹雨面前毫无作用,只能让他们在痛苦的哀嚎中死得更慢一些。
城墙上,尚可喜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整个人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他目眦欲裂,完全无法理解那马车上搭载的究竟是什么魔鬼的造物。
然而,更让他绝望的还在后面。
那三辆刚刚肆虐过的马车,不紧不慢地回到了联军阵中,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可还没等他松一口气,联军的侧翼,又是三辆一模一样的“战车”缓缓驶出!
“不!”
尚可喜看着下方那一排排倒下的士兵,心疼得如同刀割。他知道,完了,彻底完了。任何突袭的念头,都成了痴心妄想。
“鸣金!鸣金收兵!快!”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对着身旁的兵将们咆哮,“快让他们撤回来!”
“铛铛铛铛——!”
尖锐的鸣金之声仓惶响起。
本就濒临崩溃的清军,在听到这象征着撤退的救命之音后,士气瞬间土崩瓦解。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军阵队形,连忙扔掉兵器,掉头就跑,争先恐后地朝着红中城的方向溃逃,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中军大帐前,一直坐镇指挥的徐达看到敌军溃败,眼中精光一闪,手中的令旗猛地向前一挥:
“全军追击!”
“杀!”
早就按捺不住的联军将士们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如同饿虎扑食般冲出阵地,追向那些仓皇逃窜的清军。
联军将士们挥舞着刀枪,精准地收割着一个又一个逃兵的生命。
溃败的清军根本无法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他们争先恐后地挤向吊桥,许多人甚至被同伴推搡着掉进了护城河。
追杀一直持续到吊桥之前,随着吊桥被城内守军惊慌失措地拉起,这场城外的交锋,才算以联军的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