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界传承 第16章 冥河真言

血海未平，余威犹在。

冥河老祖的分身被弑圣弩箭贯穿脊柱，那由污秽血光与十万腐尸修罗怨气凝聚的庞大身躯，如同被戳破的皮囊，剧烈地扭曲、坍缩。粘稠如实质的血浪失去了核心的操控，不再如之前那般狂暴地冲击着刘芒以残魂布下的“九狱绝仙阵”，却依旧像受伤的巨兽，在剑阵牢笼内翻滚咆哮，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呜咽，每一次翻涌都带起令人作呕的腥风，卷动着破碎的荒星尘埃，将这片逍遥界的边缘染成一片绝望的暗红。

张玄单膝跪在仙舟残破的甲板上，右手死死握着那柄立下奇功却又布满狰狞裂纹的弑圣弩。弩臂冰冷，那些蛛网般的裂痕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吸力，刺痛着他的掌心，更蔓延出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他顾不得细看弩身的损伤，所有的心神都系在怀中。

陈丽的身体冰冷而僵硬，脖颈以下已尽数化为毫无生机的灰白色岩石，那石化的边缘正沿着她纤细的颈项，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向上蔓延，已悄然吞噬了下颌的线条。她无法言语，唯有那双依旧清澈的眼眸，传递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痛楚，有坦然，甚至还有一丝对张玄的安抚。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动着张玄紧绷的神经，仿佛能听到石质挤压发出的细微呻吟。

“丽姐…”张玄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他握着陈丽仅存的那只尚未完全石化、还能微微动弹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片冰凉，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喵嗷！”一声带着烦躁与警惕的低吼打破了压抑的死寂。黑犬形态的扣肉蹲踞在甲板断裂的边缘，它浑身油亮的黑色毛发根根炸起，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咕噜声。它额间那道平时隐没的金色竖纹，此刻如同熔化的黄金般炽亮，第三只眼并未完全睁开，却透射出锐利如实质的金光，死死锁定着下方那团正在坍缩溃散的污秽血光。它感受到了空间法则的异常波动，一种阴冷黏腻、充满恶意的存在正试图凝聚。

“小心！那老魔头还没死透！”吴妍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传来。她刚从仙舟核心动力舱挣扎着爬出，脸色苍白如纸，法袍多处破损，显然在刚才的能量风暴中受了不轻的震荡。她手中紧握着一块龟裂的阵盘，残存的法力艰难地维系着仙舟摇摇欲坠的防御灵光，警惕的目光同样投向下方的血海。

就在吴妍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溃散到几乎只剩下一片稀薄血雾的能量中心，异变陡生！

翻涌的血浪仿佛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按压下去，骤然平息。无数细微的血色光点，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从四面八方、从破碎的腐尸残骸中、从蒸腾的血雾里疯狂汇聚！它们旋转、压缩，速度之快，带起尖锐的呼啸。仅仅一个呼吸之间，一张由纯粹怨毒与残念构成的模糊巨脸，赫然悬浮在血海之上！

这巨脸扭曲不定，五官轮廓依稀是冥河老祖，却比其分身更加狰狞可怖。它没有实体，更像是一团浓稠得化不开的阴影，由无数痛苦嘶嚎的微小人脸组成，每一个细小的面孔都在无声地尖叫、诅咒。一股阴冷、腐朽、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恶意，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连九狱绝仙阵的剑气牢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嗬…嗬嗬嗬…”令人牙酸的、仿佛两块锈铁摩擦般的低沉笑声从那阴影巨脸中发出，笑声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洞悉一切的疯狂嘲讽。它空洞的“眼眶”位置，两点幽暗的红芒骤然亮起，如同深渊中睁开的魔瞳，越过剑阵的阻隔，精准地刺向仙舟上的张玄，以及他怀中石化的陈丽。

“玉帝恶念…已控归墟海眼…”那扭曲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刮骨钢刀，带着亵渎神灵的怨毒，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识海深处，强行烙印，“尔等蝼蚁…妄图弑圣？可笑！可悲！弑圣弩…终将…弑主！哈哈哈——！”

最后一声狂笑如同惊雷炸响，充满了大仇即将得报的扭曲快意。笑声未绝，那庞大的阴影巨脸猛地向内一缩，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宛如活物的粘稠黑烟！这黑烟无视了空间距离，无视了刘芒残魂竭力维持的剑阵牢笼，如同一条发现猎物的毒蛇，以超越感知的速度，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扑向悬浮在万剑冢上方、刚刚才稳定下来的暗金色弑圣剑匣！

“不好！拦住它！”张玄瞳孔骤缩，厉声嘶吼。他下意识就要抬起弑圣弩，可弩身裂纹中传来的反噬剧痛让他动作一滞。

扣肉的反应最快！它额间竖纹金光大盛，第三只眼猛地睁开一线，一道凝练如实质、带着玄奥时空波纹的金色光束瞬间射出，精准地拦截在黑烟前进的轨迹上！

“嗡——！”

时空仿佛被短暂地凝固。那黑烟撞上金色光束，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速度肉眼可见地迟滞下来，表面甚至浮现出细碎的金色冰晶状纹路。然而，冥河残念所化的黑烟蕴含着极其恐怖的怨毒意志和一丝破碎的神格之力，它剧烈地挣扎、扭动，发出刺耳的、仿佛玻璃刮擦的尖鸣，金色光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扣肉小小的身躯也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第三只眼边缘竟渗出一缕刺目的金红色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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