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春深:汇通新局
一、京城:尘埃落定:养心殿的鎏金铜炉里,龙涎香燃得正旺,烟丝却被皇上拍案的力道惊得簌簌落了半炉。查案御史捧着紫檀木托盘,额角的汗浸湿了官帽衬里,托盘上那卷泛黄的竹简最是扎眼——竹片上用朱砂批注的“挪用西北军饷三十万两”,每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满殿文武大气不敢出。
“王文韶!”皇上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震怒,指节因攥紧奏折而泛白,“军机处是朕的耳目,他倒好,借着军机大臣的身份,一边勾结盐运使垄断江南盐利,一边挪用军饷中饱私囊!这是把朝廷当成他王家的钱袋了!”
殿外的阳光透过菱花窗,落在王文韶被押解进来的囚服上,那身曾经的绯色官袍早已换成粗麻囚衣,发髻散乱,往日的跋扈荡然无存。他一进殿就“噗通”跪倒,膝盖砸在青砖上的声响格外清晰:“皇上饶命!臣是被盐运使蛊惑,军饷的事……臣只是暂借,待盐利到手便还回去啊!”
“暂借?”皇上冷笑一声,将赵奎的供词扔到他面前,宣纸在地上滑出几道褶皱,“你外甥都招了,你要在汇通钱庄投毒,毁人家名声,还要查抄苏半城的家产找竹简抄本——你这是暂借吗?你这是要反了!”
王文韶还想辩解,查案御史却上前一步,捧着从他府中搜出的账册:“皇上,臣在王文韶府中地窖搜出金银二十万两,还有他与盐运使往来的密信,信中不仅提及分赃比例,还计划在秋收后提高盐价,每亩地多征盐税五分。”
这话一出,殿外的风似乎都冷了几分。站在班首的大学士颤巍巍出列:“皇上,王文韶贪赃枉法,证据确凿,若不重罚,恐难服天下百姓。”
皇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几分冷静,只是语气更显威严:“传朕旨意——王文韶革去一切官职,打入天牢,秋后问斩!江南盐运使即刻革职查办,家产抄没,全家流放三千里!其党羽凡涉案者,一律降三级调用,若有隐瞒,连坐!”
旨意一下,殿外的钟声立刻敲响,从紫禁城传到正阳门,再传到京城的大街小巷。王文韶府门前,兵丁们正搬着一箱箱金银往马车上装,围观的百姓踮着脚议论,有人扔了烂菜叶在囚车上,骂声混着风声飘得很远。
军机处的同僚们此刻更是如坐针毡。曾与王文韶走得近的几位官员,不等吏部传讯,就主动捧着自家账册去都察院自首,连当年王文韶送的几匹绸缎、几两银子都一一列明。都察院的衙门口排起长队,往日里相互称兄道弟的官员,此刻都怕被贴上“王党”的标签,恨不得把与王文韶有关的痕迹全抹掉。
按察使张大人站在都察院外,看着这乱象轻轻摇头。他刚把王文韶的罪证整理成册,准备送往六部存档,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巡抚大人匆匆赶来:“张大人,苏明远还在驿馆等着,您要不要见见?”
张大人转过身,想起那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几日前苏明远骑着快马赶到江南,马背上的褡裢里装着赵奎的供词和王文韶勾结盐运使的证据,眼底的红血丝看得人揪心。“见,怎么不见?”张大人笑道,“汇通钱庄帮朝廷揪出这么大的贪官,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
驿馆里,苏明远正对着地图标注江南的钱庄分布,听到敲门声立刻起身。见张大人进来,他忙拱手行礼:“张大人。”
“苏公子不必多礼。”张大人坐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皇上已下旨斩王文韶,盐运使也被查办,你可以放心回平遥了。对了,江南的商户们听说汇通要开分号,都托我问问,什么时候能开业?”
苏明远愣了愣,随即露出笑容——他来江南时还担心王文韶的余党刁难,没想到如今竟成了人人欢迎的对象。“多谢张大人,我明日就回平遥跟家父商议,不出一月,江南分号定能开业。”
二、平遥:风定人安
平遥古城的春天来得晚,三月里还带着几分凉意,苏半城老宅的院子里,那棵老海棠却已冒出了花苞,粉嫩嫩的缀在枝头。苏半城坐在竹椅上,手里捧着一本账册,目光却落在院角的炭火盆上——那盆炭火从暗室密谈时就一直烧着,直到今日才敢撤去大半,只剩下几点火星子。
“东家!东家!”院门外传来李老三的声音,还没等门房开门,他就推着门跑了进来,手里的信笺被攥得皱巴巴的,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好消息!京城来的信,王文韶被打入天牢,秋后问斩!盐运使也被抄家流放了!”
苏半城放下账册,接过信笺时指尖微微颤抖。信是张大人写的,字里行间把京城的情况说得清楚,尤其是提到皇上夸赞汇通“忠君爱国”,还说要让户部与汇通商议承办税银转运的事,苏半城的嘴角终于慢慢扬了起来。
这笑容来得太迟。从王文韶派人在驿馆监视他开始,到半路截杀,再到暗室里对着地形图谋划,他夜里总睡不着,总怕第二天睁开眼,汇通的招牌就被拆了,妻儿就没了安稳日子。如今信上的字像一颗定心丸,让他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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