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还看前世与今朝 第461章 红河嘉年华会之科学进步的代价

阿猫等众人笑骂稍歇，带着队伍走向几幅描绘天文学家肖像和天文仪器的油画。他指着哥白尼和伽利略的画像，语气相对平淡：“这两位，算是西洋人里比较早琢磨明白，不是太阳围着地球转，而是地球围着太阳转（日心说）的明白人。”

随即，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激昂，指向一幅色调阴冷、充满悲壮感的油画（后世创作的《布鲁诺就义》）：画面中心，一个穿着白色囚衣、须发皆张的老者（布鲁诺）被绑在火刑柱上，脚下柴薪已燃起熊熊烈火。他仰头望天，眼神中充满不屈与对真理的执着。周围是狂热的人群和冷酷的宗教裁判官。

“但是！真正用命去扞卫这个真理的，是这位——乔尔丹诺·布鲁诺！”阿猫的声音充满敬意与愤怒，“他不仅支持日心说，还大胆地说宇宙是无限的，星星就像咱们的太阳一样！这还了得？这彻底动摇了教会的根基！结果呢？宗教裁判所把他抓起来，关了八年，百般折磨，要他认错！可布鲁诺宁死不屈！”

阿猫用力指向画中升腾的火焰：“1600年，在罗马的鲜花广场，教会把他活活烧死了！烧死之前，还残忍地割掉了他的舌头，让他无法发出最后的声音！”

展区一片死寂。刚才对卫生的嘲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野蛮行径的震惊和对勇者的敬佩。看着画中布鲁诺在烈火中仰望苍穹的身影，再联想到之前宗教裁判所的种种恶行，众人对天主教廷的厌恶和愤怒达到了新的顶点。刘老根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拳头捏得嘎吱响：“畜生！又是这帮畜生！”

最后，阿猫领着大家停在展览的“**”——一幅描绘着宁静乡村花园的油画：一棵苹果树下，一位穿着体面的学者（牛顿）正陷入沉思，一个红苹果落在草地上（经典牛顿与苹果场景）。

“这位，就是西洋人最崇拜的科学巨人——艾萨克·牛顿！”阿猫介绍道，“他发现了万物之间都有引力（万有引力），弄清了光是怎么回事（光学），还发明了一种特别厉害的数学算法（微积分）……西洋人说，他一个人照亮了整个科学时代！”

众人看着画中睿智的牛顿和那颗着名的苹果，虽然对什么“引力”、“微积分”完全不懂，但“照亮时代”这种形容，还是让他们肃然起敬，觉得这洋人确实了不起。

然而，阿猫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之前画面展现的田园牧歌的优雅：“不过呢，有意思的是，”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聊家常，“牛顿做出他最伟大的那些发现，比如万有引力和光学研究，是在什么时候呢？” 他故意停顿，看着众人好奇的眼神。

“是在1665年到1667年，他因为躲避伦敦爆发的又一次大规模黑死病（腺鼠疫），不得不回到他老家——一个叫伍尔斯索普（Woolsthorpe）的小村子‘度假’的时候！”

“啊？又是黑死病？”

“躲瘟疫的时候想出来的？”

众人一下子抓住了关键词“黑死病”，刚才被强化的关于欧洲卫生状况的恶劣印象瞬间被激活。

“领队小哥，那会儿伦敦……还像以前那么脏吗？” 之前对垃圾堆记忆深刻的老农忍不住追问。

“对啊对啊，那瘟疫咋又来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对牛顿的成就本身兴趣不大，反而对再次出现的瘟疫和伦敦的卫生条件充满了“求知欲”。

阿猫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副“既然你们问起，我就客观说说”的表情：“唉，说来惭愧。”他叹了口气，指着展板上的文字说明，“虽然过了三百多年，但17世纪中期的伦敦，卫生状况……改善有限。虽然垃圾堆可能没中世纪那么夸张了，但城市人口暴增，污水排放系统还是极其糟糕。泰晤士河简直就是条露天大粪沟！老鼠横行，跳蚤肆虐。人们的生活习惯……嗯，路易十四那种‘高贵’的不洗澡传统，在不少‘体面人’那里还是有市场的。所以啊，瘟疫一有机会，就又回来了。”

“我的妈呀！泰晤士河是大粪沟？”

“过了三百年还这样？那跳蚤老鼠能不多吗？”

“怪不得老闹瘟疫！活该！”

“牛顿老爷也是可怜，得躲回乡下清净地方才能想事情……”

众人议论纷纷，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鄙夷和一丝幸灾乐祸。那个曾经笼罩在“世界最强国”、“科学巨人”光环下的英国形象，此刻在刘老根和乡民们心中，裂开了一道巨大的、散发着陈年垃圾和瘟疫气息的缝隙。再看向画中那位在宁静乡村思考的牛顿时，敬佩依旧有，但总感觉那智慧的灵光，是建立在一种极其不体面的、甚至有些滑稽的“逃难”背景之上。所谓“文明”的底座，似乎总是摇摇晃晃，散发着不那么好闻的味道。

阿猫看着众人脸上那混合着嘲讽、鄙夷和恍然大悟的神情，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他轻轻拍了拍手：“好了，科学的探索，咱们就看到这里。天才的灵光固然可贵，布鲁诺的勇气更值得敬佩。但请大家记住，科学的进步，从来不是凭空掉下来的，它扎根在历史的土壤里——哪怕那土壤里，曾经堆满了垃圾和瘟疫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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