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还看前世与今朝 第45章 帝王蝶群与你要找的是不是它

正当众人围绕井口欣赏井水的神奇光影效果时，突然，隐隐传来雷声。但是却与他们一路过来偶尔遇见的旱季的午后暴雨的雷声不同，似乎频率更低些，也更加沉闷与悠长。突然，向导大喊“帝王蝶”，而随行的当地雇佣兵头目则高喊“K’i’ik’el nah（幽灵蝶）”。二人的手同时指向远方。

众人看见远远的传来雷声的天际线上，越来越大地出现了一条宽达数百米的“**河流”奔涌过来，越来越近，在石灰岩丛林上空形成橙黑相间的流动的织锦。随着响声越来越大，河流越来越厚重，众人发现原来是无边无际的蝴蝶犹如彩色的暴风雪般扑了过来。阳光穿透半透明蝶翼时，地面投射出跃动的琥珀色光斑，宛如林间降下火焰雨。密集处，蝶群遮蔽天光，迫使骡队点燃火把。单株吉贝树停栖上万只帝王蝶，树干被完全覆盖，远望如燃烧的金字塔。数百万蝶翼同时拍打，产生低频嗡鸣，似远雷滚过天际。蝶群掠过低空时，翅尖扫过龙舌兰叶沙沙作响。黑头美洲鹫成群盘旋，啄食体力不支坠地的个体，蝶翅残片如彩色雪片铺满林径。

众人蒙头埋首，骡夫和向导将用衣物将骡马的头包住，轻拍它们的脖颈安抚这些躁动的牲畜。将近半个小时后，这群迁徙的蝴蝶群才飞走。向导告诉考察团，玛雅人称这个现象，尤其是蝶群飞过的声音，为“查克的私语”，认为这是雨神以蝶翼摩擦预告旱季结束。

众人惊魂稍定，总觉得此处是个是非之地，同行的当地骡夫和雇佣兵也认为可能是之前在溶洞圣井惊扰了神灵，才被神灵发怒警告。考察团匆匆离开，很快就看到了一条当地人称的龙舌兰铁路上奔驰着一趟运纤维的蒸汽火车。等看到殖民庄园hacienda Yaxcopoil的白色拱廊下，欧洲庄园主啜饮苦艾酒，混血仆役无声穿梭时，才发现梅里达已遥遥在望。

梅里达被称为“白色之城“，殖民宅邸通体雪白，外墙饰以锻铁雕花阳台，石灰岩街道在旱季2月的阳光下耀眼如银。法国建筑师设计的蒙特霍之家门廊上，浮雕仍保留西班牙骑士践踏玛雅人的殖民叙事，但工匠后裔已沦为街边小贩。城郊的尤卡坦铁路工地昼夜轰鸣，枕木浸透玛雅劳工的血汗，铁轨向龙舌兰庄园延伸，蒸汽机车头喷吐的黑烟玷污了“白色之城”的天际线。中央广场的西班牙式凉亭下，混血乐手演奏融合玛雅鼓点的哈拉贝舞曲，戴礼帽的庄园主与披绸缎的贵妇乘坐马车绕行。卢卡斯·德加尔韦斯市场堆满龙舌兰纤维、法国香水与玛雅草药，而边缘的圣地亚哥区贫民窟中，玛雅劳工蜷缩在棕榈棚屋中，以辣椒盐拌玉米糊果腹。

从这里开始，就要王月生来亲自指点路线方针了。王月生跟几位当地向导大致描述了一下自己的目的地，几个当地向导商量后，认为若想直接到达王月生描述的方向，需穿越尤卡坦石灰岩丛林，没有现成路径，风险极高。几人建议沿“梅里达-瓦拉多利德”传统骡马道东行，途经蒂霍西奥、伊扎马尔等村镇，然后再确认进一步前进的路径。杰克和本杰明也同意向导们的意见。

考察团在梅里达按照雇佣骡车（含车夫）约每日5比索、租马每日2比索、本地向导另付3比索的价格雇佣了一些当地人，以便与附近村落的玛雅人打交道。毕竟，这次可能要长期逗留，而不是穿行路过了。在市场又补充了些干草与饮水，然后沿着已有的道路向王月生指出的方向大致前进。

虽然中间有很多弯弯曲曲甚至折返的路线，但当地的几位向导都信誓旦旦地说这是道路建设的需要，坚持走下去肯定可以到那个方向。几天走下来，倒是比预想的丛林冒险轻松得多。王月生还感慨怎么这么久都没到蛮荒的丛林，自己还想猎奇探险一下呢，难得有这么多专业人士和保镖陪同，那还不尽情地浪，却没有注意到汤普森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和迷惑。

土路布满车辙与碎石，旱季尘土飞扬，需频繁停车修理车轮。中途在霍奇卡尔与索图塔两个驿站更换了马匹，中途两晚分别住在了黄墙殖民小镇伊扎马尔的方济各会修道院，和法国资本控制的hacienda teya龙舌兰庄园。

第三天，晨间薄雾笼罩林间，阳光穿透树冠形成光柱，空气中弥漫树脂香气与腐殖土的潮湿气息。散布在丛林中的天然井是唯一淡水来源。井口边缘被玛雅人凿出石阶，井水碧绿如翡翠，水面漂浮着睡莲与浮萍。井畔聚集着野生动物，貘在黄昏低头饮水，绿咬鹃掠过水面，蜂鸟悬停吸食花蜜。井底沉积着历代玛雅人投掷的祭品——玉珠、陶罐碎片与碳化的香脂木灰烬。

王月生等人此时正踏在chichen Itza（奇琴伊察）这座古老的玛雅城市遗址上。此时，它已经沉睡在墨西哥尤卡坦半岛的丛林中数百年，尚未经过大规模的考古发掘和研究。奇琴伊察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5世纪至10世纪，是玛雅文明的重要城市之一。它在玛雅古典时期中期逐渐崛起，成为当地的政治、经济和宗教中心。城市分为南北两部分，南侧是老奇琴伊察，建于公元7至10世纪，具有典型的玛雅文化特色；北侧是新奇琴伊察，建于公元10世纪后，融合了托尔特克文化特色。

此时的奇琴伊察被茂密的尤卡坦热带丛林包围，高大的木棉树与红木矗立如绿色巨人，树干上缠绕着藤蔓和附生虎兰。旱季的2月，丛林地面铺满枯黄落叶，灌木丛中点缀着耐旱的仙人掌和龙舌兰，叶片边缘因缺水微微卷曲。美洲豹的爪印留在泥潭边，吼猴的咆哮震动丛林，金刚鹦鹉群如彩云掠过枯树。

烈日炙烤下，地表温度很快升到40°c，石灰岩吸热后触之灼手，空气中弥漫龙舌兰纤维燃烧的焦味与树脂蒸腾的苦香。向导表示再往前走一段路后，就没有路了。大家做好了深入丛林的准备，都望向王月生，希望他指点下一段的方向。但见王月生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仔细研读着，还时不时地用笔在本子上写写算算，嘴里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应该到了呀”。

汤普森听到这话，走过来拉着王月生绕过前面的一个树丛，手指向前方，对王月生说“你要找的是不是它？”

众人跟着王月生和汤姆森转过一大片高达30米的桃花心木和红木组成的密林，顺着汤普森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座巨大的土丘上爬满了藤蔓、苔藓和灌木，土堆中随处可见一些巨石块从土里冒出来。看到这一群人的出现，土丘上的灌木丛中，几只美洲豹闪现了一下，随即消失在丛林中，而一群蜘蛛猴飞快地跑到土丘旁边的高大树木上，惊得树上的金刚鹦鹉高声喝骂。

王月生也是一头雾水，并不确认，因为眼前的情景跟他在后世电脑上看到的照片没有任何可比性，不对，不是完全没有，眼前这个大土堆……

“汤普森先生，您怎么知道这里？”

“我怎么知道这里？呵呵”，汤普森气极反笑的样子，“我放下国内的准备工作，千里迢迢跟你回到尤卡坦，就是为了让你在我的地盘折腾什么神圣遗迹？”

“神圣遗迹，这是你们给这个项目起的名字？不错。不过为什么成了你的地盘？”

“我三年前，哦，不对，现在是96年了，四年前，我就买下了这片地方。我可以让你看看我的地契”。

王月生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要买这样一片鸟不拉屎，哦，不对，鸟乱拉屎的地方？”

“不要以为只有你聪明。这片广袤的丛林中有大大小小几十座金字塔，为什么这里不会有。不过，我猜，你要找的神圣遗迹不是金字塔，因为那些金字塔很多人研究上百年了，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我想，你是知道我要找圣井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的？只有老摩根先生才了解我的计划”，说完，汤姆森狐疑地看了一眼杰克 ，杰克连忙表态，“父亲没有跟我说起过任何关于所谓圣井的事情，说实话，我们根本不知道王先生的目的地跟你的圣井是同一个地方”。

王月生笑了笑，“地契你可以给杰克看，我没兴趣。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没兴趣，不管是你的圣井，还是本杰明许给摩根家族的可能发现的物品的所有权。我孤身一人跟你们这么多人来到这里，难道不说明问题吗？”

汤姆森和众人面面相觑，慢慢平静下来。王月生又拿出本子，翻到自己素描的后世库库尔坎金字塔，又仔细地朝眼前的大土丘左看右看，甚至走来走去不断变换角度，弄得众人迷惑不解。等到大家都快等待得要爆发了，王月生才停下脚步，笃定地说道，“汤姆森，你确认这是你的地盘？我怎么觉得我比你还清楚你地盘上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