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黑明 第1164章 敌境之中容易看大势

隆昌寺西边二十里，是南京上元县地界。

徐弘基可能对切割分片的高压管理模式很满意，人员流动几乎停滞，不需要额外的警戒。

可惜他不知道，内部变质远比外部攻击更容易垮塌。

隆昌寺西边五里的山顶，陆天明能看到大江如同玉带，江面遮天蔽日的桅杆。

北面山脚与大江之间有一个临江镇，镇乡之间的宝华山成为无人区了。

西边大山之外，军营矗立，重兵云集。

偏偏这地方无比安静。

徐弘基管理越严格，越是漏洞明显。

上元县有很多贵人消暑的庄园在宝华山下，所以汤元对这地方很熟悉。

陆天明在树下了望的时候，汤元身穿粗布衣裳，跑的脸红扑扑的，快三十岁的人，一脸小女孩的娇俏。

“夫君，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怀远侯在西边十里的庄园，妾身能从山上看到院里的门旗。”

陆天明放下望远镜，疑惑问道，“夫人在高兴什么？”

“怀远侯是舅舅啊。”

“你想去见常家人？人家醉心田园，没必要吧？”

“不是，舅舅上元节肯定会被召入南京。”

陆天明摇摇头，“我不可能入城，对自己要负责，探子也没必要联系新的路子，他们要确保安全。”

好吧，汤元猜到结果，也不以为意，还是很开心，坐到身边休息，望着西边全是兴奋。

陆天明看了一会地形，坐下休息，看她面对夕阳，眼里有光。

这时候的女人特别漂亮，搂着拍拍脸，“夫人能说说，为何这么开心吗？”

汤元一脸甜蜜靠怀中，“夫君，南京勋贵和大族有两片庄园，一片在南边的方山与秣陵关，一片在北面的宝华山脚。

南边地平，靠近水道，士绅豪族很多，北面建庄园更贵，但是更凉快，而且靠近水师军营，只有勋贵来这里。

妾身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各家之间的姑娘都是朋友。所以南京的公子们留恋秦淮河，小姐们却留恋宝华山川。

凤爵也经常在这里，妾身七岁的时候，有个游方道士路过，说我们几人沾染天地福气，与天地山川同生。

当时觉得道士拍马屁，现在才发现，宝华山钟灵秀丽，却失去往日的开心，与生活在此地的姐妹们一样，等待宣判，反而妾身和凤爵跳出这片天地，去了河套，与山川重生。”

女人的结论很感性，但能感受到她的心境。

高门贵女集体体验百姓的苦难，就是改天换日的时候。

陆天明笑着贴脸安慰，汤元喃喃说道，“夫君，庄园大概只有怀远侯一人，但姐妹们一定都在。妾身与她们近在咫尺，既开心，也担心。”

陆天明一愣，转瞬摇头，“不可以。”

汤元没纠结，点点头道，“亲眼看着她们，送别她们，妾身也很满足。”

这个位置看不到西边的庄园，两人身处敌境，陆天明心境是坐看风涌的轻蔑和掌控天地的力量，汤元感受的是世事变幻的沧桑和纷乱中的恬淡幸运。

男人女人感觉都对，合起来不太友好。

董成虎无声出现，“上位，镇江的奏报来了。”

回头拿到手中看一眼，战果战情让他略微吃惊。

董成虎察言观色，连忙解释道，“可能…属下训练的人马没有别的大将军精锐，阵亡三百人，尸体也没全带回来，属下惭愧。”

陆天明忽略他的屁话，挠挠头道，“夫人，这奏报说刘孔昭又返回镇江驻守，张献忠的人马也放弃了圌山，很不正常啊，他们竟然放弃了大江东边，你认为张献忠会不会到南京？”

汤元对这问题很吃惊，本不该插嘴，但她敏锐发觉陆天明在问地理问题。

过一会她笑了，点点头道，“会，他会走我们所在的官道，这里到南京是直线，骑军速度最快，只需要半天时间。

这么一来，这里的安静很容易解释，结合句容提前戒备，却无任何大军，魏国公在保持消息封锁，不能提前让探子发觉张献忠的行踪和句容方向的军事布置。”

董成虎听的神色大亮，“没错，夫人高见，张献忠离开嘉兴后，行踪捉摸不定，他害怕死亡，苏州也没停留，至今不知他在哪里，那一定在骑军之中，难怪李定国只有五千兵马。”

陆天明扭头看一眼山中隐蔽的亲卫，深吸一口气道，“之前我们认为张献忠不会到南京，那是他认为自己很强，不需要南京。

镇江这次作战，刘孔昭虽然大败，但结果对魏国公利好。

张献忠面对特种营，已经失去信心，会向魏国公索要更多的军械，而魏国公也看到了张献忠的战斗力，绝对愿意让他守东线。

换句话说，这是刘孔昭的第二个谋划，镇江打架，一为声势，二为驱使张献忠靠近南京，与南京一体作战。

胜则胜矣，不胜的话就拖张献忠进一步靠近南京，刘孔昭带兵稀碎，耍心眼真是顶尖，那张献忠要来这地方了。”

他说完，两人齐齐瞪眼，又齐齐说道，“隆昌寺危险。”

陆天明点点头，隆昌寺位置实在太好了，处于后方，背靠大山，视线开阔。

方圆二十里，只有这里适合做中军停留地。

陆天明沉思片刻，突然下令，“加急通知陈继业，岱山一万特种营分五路，找张献忠的军队战斗，上元节开始行动，正月二十之前，太湖周围不能有任何成军制的士兵，江南要处于无人管制状态，谁出头把谁杀了。

江北行动顺利，令运河方向的士兵乘漕船进入大江，炮击水师战舰，每日三次，但每次不得击沉超过五艘，保持对南京方向的压迫，让他们进一步集合士兵。

再通知马红娘和万滕，明天中午之前，把隆昌寺清理干净，把僧人全撵入山中，张献忠不会来的太早，也不会来的太迟，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于明晚突然占据此地，不耽误后天到南京参加大典。

听说张献忠有三十个妻妾，生了**个孩子，让本地的执役探子打听清楚，正月十八之前，必须把张献忠的中军给端了，这家伙的破坏力实在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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