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黑明 第1032章 我的遗民我来管

李述孔到吐鲁番用了七天时间，后面追他的信使也用了七天。

二月初十，他就收到宋裕本的军令，让他做大军前锋带路。

返回去也没必要，告诉苏里唐半个月后国使就来，舒舒服服住着等大军。

陆天明比大军还快，他从京城出发，经过大同、河曲、贺兰山大营、穿越戈壁到张掖，一路走直线，李述孔到吐鲁番十天后，他就到嘉峪关了。

向西到玉门关，本应该向北到哈密、吐鲁番，他却向南一拐，沿着山脚过瓜州，来到只有三十个苦修僧人的敦煌。

千年繁华商路，曾经的辉煌不再，西南方向是无人区，东北方向是戈壁高山，而且处于山脉之间，不远不近，东西向敞口，无法游牧，更别说定居。

敦煌是哈密卫的治地，但它连‘途径’功能也失去了，就是块弃地。

北距哈密八百里、东距嘉峪关八百里，距玉门关四百里。

就这四百里，成为偏远无人之地。

成吉思汗本就让西域十室九空，元朝统治内迁，大明则关闭嘉峪关，哈密卫几千人，不可能跑到这地方。

三百年没有人，自然没有传教作用，久而久之，就成为高山上苦行僧避居之地，察哈台皈依伊斯兰四百年，都没有影响到这里。

陆天明上次经过瓜州，就在强忍冲动，这次忍不住了，而且敦煌必须被启用。

带着两千近卫到月牙泉驻守，留下一千人，把其余人和他强行带来的礼部属官、僧录司属官，一脚踹到东边二十里的三危山。

老子梦到圣人指点，莫高窟有海量经书，给老子发掘经书去吧，石窟后面壁画，挨个找，敲击听到空音，挖就对了。

礼部和僧录司属官也不敢过问，跟士兵去‘发掘’。

连着两天没任何收获，陆天明也没去，因为他肯定舍不得碰，又不知道准确位置，让士兵们动手才能挖出来。

月牙泉水波清澈，在炎热的沙漠中沁人心脾。

炎热？

哦，确实有点热，中午太阳有点毒，风却是冷的。

陆天明想起之前排队看到的是人海，帐篷里脱掉衣衫，在兀良哈和朱微震惊的眼神中，一头扎进月牙泉。

哇，爽！

这四周有树木，近卫在二百步外扎营，陆天明游了个来回，美得哈哈大笑。

风中跳出泉水，火速进入帐篷，一边哼曲，一边擦干。

兀良哈看的莫名其妙，“夫君在开心什么？是不是魔怔了？”

“你懂个嘚，以后谁敢在这里下水，我罚他倾家荡产。”

“为啥？”

“因为这里是圣地。”陆天明不等她接茬，仰头鬼叫一声，“《史记》记载：月氏居敦煌、祁连间。汉朝正式设敦煌郡，《汉书》曰：敦，大也，煌，盛也。唐朝《元和郡县图志》曰：敦，大也，以其广开西域，故以盛名。这里就是圣地。”

兀良哈与朱微对视一眼，敢情是找遗留的统治痕迹，前者摇摇头，“不是个好办法，还不如论论畏兀儿与唐人的关系。”

“论当然要论，但更要有证据。”

“挖一个千年寺庙能有什么证据？”

“老娘们屁都不懂，不出三天必定有结果，到时候，就能把讨厌的东西赶出去。”

仿佛命运安排真的来了，陆天明话音一落，外面就传来于成龙激动大吼的声音，“上位，找到了，找到了，千年前无数经卷。”

半个时辰后，陆天明奔马来到东边的山脚。

士兵们安静无声，这几天才来的商号伙计和玉门瓜州的牧民匍匐在地下，激动祷告，原来维护的三十位僧人看到他更是下跪大叫现世佛。

“上…上…上位，藏经，真的有藏经，大量的佛经写卷，以及一些道经、儒家经典、话本、诗赋、史籍、地籍、帐册、历本、契据、信札、状碟…还有绘在丝绸上的绢画和刺绣。”

陆天明一把推开激动到发抖的僧录主事，低头进入一个小洞，“混蛋，谁让你们在这点油灯，滚出去…”

一千三百年前，僧人乐尊路经此山，忽见金光闪耀，如现万佛，于是便在岩壁上开凿了第一个洞窟，此后法良禅师等又继续在此建洞修禅，称为漠高窟，意为沙漠的高处，漠与莫通用，便改称为莫高窟。

俗称千佛洞，历经北朝、隋朝、唐朝、五代十国、西夏、宋朝兴建，形成巨大的规模，如今已尘封三百年了。

陆天明借着开凿小门的光，手指划过一卷卷书画，干燥的环境让经书保存的很好（作者语，一百年前才发现藏经洞，一大半被西方人弄走了）

心潮澎湃啊，从来没这么通透过。

陆天明带着蚕丝手套，拿了一卷书、一卷丝绸，从小洞出来，在洞口展开。

“来个识字的。”

“上位，这是梵文经书！”僧录主事再次拍马。

“丝绸上是什么文？”

“应该是突厥文。”

“不是！”一名僧人突然蹦出一句汉话，“这是竖写的粟特文，此经乃《五千言》，即道家圣典道德经。”

“粟特文？”陆天明反问一句，又仰头哈哈大笑，“都听到了吧，粟特人乃西域遗民，撒尔马罕、布哈拉以西，一千年前，就是儒释道教化的遗民，这里的辉煌和传承被蒙古人打断了。传令，甘肃巡抚立刻到此守护经书，户部调二百万两、令礼部带僧道司修缮经书，毁一丝一毫按叛国论。”

于成龙和礼部属官大声领命，今天的发现绝对是载入史册，上位的‘通神’更会让西域拜伏，二月二十二，绝对是个大日子。

陆天明这才看向刚才的僧人老者，“藏人？”

“回圣人，贫僧忽迦、法号顺慈，乃日喀则人，三十年前在河套、甘肃、宁夏、陕西修行，高山战乱不止，到此避世修行。”

“大师是真的大师！”

陆天明这句话绝对是他发自内心最真诚的称赞，可惜没人懂，顺慈也没意会道，礼节性躬身，“圣人谬赞。”

“顺慈大师，你们平时的吃食来自哪里？”

“回圣人，贫僧等人不戒荤，偶有牧民或贵人前来，留几头羊。”

“辛苦了，那从今天开始，大师主持千佛寺，守护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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