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笼罩在初春的晴日下,朱雀大街上人流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狄仁杰与李元芳并肩走在人群中,前者目光沉静,后者则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大人,今日休沐,何不在府中休息?”李元芳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解。
狄仁杰微微一笑,眼角细纹舒展开来:“整日埋首卷宗,反倒让思绪僵化。这市井之中,有你我意想不到的智慧。”
他们行至西市,忽见前方人群聚集,议论纷纷。一队金吾卫匆匆赶来,驱散人群,开辟出一条通路。狄仁杰眉头微蹙,正欲询问,却见大理寺少卿周平疾步走来。
“狄大人!您怎会在此?”周平神色慌张,额上沁出细汗,“出大事了!”
“何事惊慌?”狄仁杰沉声问道。
周平压低声音:“礼部侍郎杨振方才在府中暴毙,死状...极为诡异。”
狄仁杰双目微凝:“杨振?那位刚被任命为科举主考官的杨振?”
“正是。”周平点头,“更奇怪的是,他死在书房内,门窗皆从内反锁,无人进出。”
狄仁杰与李元芳对视一眼,随即对周平道:“带路。”
杨府坐落在崇仁坊,朱漆大门紧闭,门前已有金吾卫把守。穿过三重院落,方至内书房。此处独处一隅,四周窗棂完好,门前石阶光洁。
书房内,杨振伏案而坐,头枕右臂,面色安详如睡。若非唇色青紫,几与生人无异。他左手垂落,指尖距地面仅一寸之遥,地上有一小片水渍,早已干涸。
狄仁杰环视书房,目光最终落在右侧书架旁的一件物事上——一座半人高的铜壶滴漏。此物制作精良,分四壶呈阶梯状排列,最上为日天壶,次为夜天壶,再次为平水壶,最下为受水壶。受水壶中浮箭直立,刻度清晰。
“谁最先发现尸首?”狄仁杰问道。
一青衣小厮战战兢兢上前:“是...是小人。今早大人吩咐不准打扰,但午时已过,书房仍无动静,小人推门不开,遂唤来管家,一同破门而入...”
狄仁杰细细检查门窗,果然皆从内闩死,无破坏痕迹。他转向书案,见文房四宝摆放整齐,一方白纸铺陈,上书半句诗:“春风不解禁杨花”。
“杨大人近来可有异常?”狄仁杰问道。
管家躬身回答:“老爷一切如常,昨日还兴致勃勃地点评举子文章。”
狄仁杰目光再次落回铜壶滴漏,走近细观。李元芳低声道:“大人,此物有何不妥?”
狄仁杰不答,却问管家:“这滴漏何时放置于此?”
管家怔了怔:“约半月前,老爷称旧漏不准,特命人新制。说来奇怪,自那以后,老爷便时常独自在书房至深夜。”
狄仁杰轻轻触动滴漏机关,忽觉壶壁微温,心下诧异。时值初春,铜器应当冰冷才对。他再细看四壶水位,目光陡然锐利。
“周少卿,请速查杨大人近日批阅的举子文章,特别是落榜者名录。”
周平领命而去。狄仁杰则命人取来工具,小心拆卸滴漏。
“大人怀疑这滴漏有问题?”李元芳问道。
狄仁杰沉吟道:“元芳,你可见过能自行发热的铜器?”
李元芳摇头。狄仁杰继续道:“更奇的是,四壶水位异常。日天壶水满,夜天壶却近乎全空,平水壶仅半满,受水壶中水已至辰时三刻刻度。”
李元芳不解:“这有何蹊跷?”
“滴漏之理,在于均衡。四壶之水应依次递减,如今却紊乱不堪,仿佛...”狄仁杰忽然停手,从平水壶内壁拈起一片极薄的透明碎片,“仿佛有人在此中动了手脚。”
正说着,周平匆匆返回,面色凝重:“狄大人,已查清杨大人近日批阅的文章。有一落榜举子赵明远,文章极佳却被黜落,曾在试后扬言报复。”
“赵明远?”狄仁杰目光微动,“可是那位以机关巧器闻名的赵氏子弟?”
“正是!此人精通奇技淫巧,去岁曾献自鸣钟于工部,未被采纳。”
狄仁杰点头,命人将滴漏完全拆解。当日天壶被卸下时,众人皆惊——壶底竟藏有夹层,内中装满无色液体,隐隐有杏仁味散发。
“原来如此...”狄仁杰喃喃道,“元芳,速去查访赵明远下落!”
李元芳领命而去。狄仁杰则继续查验书房,在书案底部发现一道极浅的划痕,似是金属摩擦所致。
傍晚时分,李元芳回报:“大人,赵明远已于三日前离开长安,不知所踪。”
狄仁杰闭目沉思,手指轻叩桌面。忽然,他睁眼道:“不对!若赵明远是真凶,何必提前离去,引人怀疑?”
周平迟疑道:“或许是故布疑阵?”
狄仁杰摇头:“此案另有隐情。元芳,你再去查访,杨大人近来与何人往来密切。”
李元芳离去后,狄仁杰重新审视现场。他命人取来清水,注入滴漏各壶,仔细观察水流。当水平壶注满时,他忽见壶壁有一极细微的凸起,轻轻按压,竟弹出一枚细小铜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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