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二年,洛阳。
时值暮春,牡丹花开得正盛。晨曦初露,狄仁杰已在内堂翻阅卷宗,几缕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青灰色的便袍上投下斑驳光影。这位年过花甲的大理寺卿,虽鬓角染霜,双目却依旧锐利如鹰。
李元芳大步流星走入内堂,抱拳行礼:“大人,清化坊出了一桩命案,死者是工部侍郎崔继恩。”
狄仁杰放下手中卷宗,眉头微蹙:“崔侍郎?昨日早朝我还见过他。”
“正是。命案现场颇为蹊跷,地方官府不敢擅动,特请大理寺介入。”
“备轿。”狄仁杰起身,衣袖带起一阵微风,“不,元芳,备马。”
清化坊崔府门前已是戒备森严。狄仁杰翻身下马,步履稳健,丝毫不显老态。洛阳县令赶忙迎上,面色惶恐:“狄大人,崔侍郎死得离奇,下官不敢妄断…”
“且领我一观。”狄仁杰语气平静。
崔继恩的卧房内,一切整洁如常。死者平躺于榻,面容安详,唯有胸口一处细小伤口,血迹已干。狄仁杰俯身细察,见崔继恩右手微握,指缝间似有异物。
“验尸仵作何在?”狄仁杰问道。
一瘦小老者上前:“小人在。”
“死因为何?”
“回大人,伤口狭长,直中心脉,应是一剑毙命。然凶器不在现场,门窗完好,并无强行闯入痕迹。”
狄仁杰轻轻掰开死者右手,取出一片细小的金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金箔边缘有不规则的断裂痕迹,似是自某物上撕扯下来。
“此物不凡。”狄仁杰将金箔小心收好,又问:“崔侍郎近日可有异常?”
崔府管家上前答道:“回大人,家主近日并无异常,只是…”他欲言又止。
“直言无妨。”
“家主月前得了一幅古画,甚是珍爱,常独自赏玩至深夜。”
“哦?是何画作?”
“是一幅《牡丹仕女图》,相传为前朝宫中流出。”
狄仁杰颔首,在房中缓步巡视。行至窗前,忽见窗棂内侧有一点极细微的朱砂痕迹,形如花瓣。他不动声色,以绢帕轻拭收起。
“元芳,你来看这地面。”
李元芳应声上前,顺着狄公所指,见青石地板上有一道极浅的拖痕,自床榻延伸至墙边,消失在一人多高的壁画前。
狄仁杰走近壁画,这是一幅常见的吉祥如意图,绘着松鹤延年。他伸手轻叩画后墙壁,传来空洞回响。
“墙后有空间。”狄仁杰目光锐利,“寻机关。”
李元芳仔细检查壁画四周,发现松树一处枝丫可转动。随着机关启动,墙壁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门后是一间狭小密室,烛台尚温,显然不久前有人在此停留。室内仅一桌一椅,桌上散落着几张草图,描绘着某种机械构造。墙角有一香炉,炉中灰烬尚存余温。
狄仁杰审视草图,面色渐凝:“这些图纸所绘,似是水运仪象台的部件。”
“水运仪象台?那不是司天台掌管的国之重器?”李元芳讶然。
“正是。”狄仁杰目光深邃,“崔侍郎之死,恐非寻常命案。”
二人回到卧房,狄仁杰命人召来崔府所有仆役。询问中,一丫鬟战战兢兢提及,昨夜曾闻淡淡异香,似兰非兰,如麝非麝。
狄仁杰沉吟片刻,忽问管家:“崔侍郎珍藏的那幅《牡丹仕女图》,现在何处?”
管家脸色突变:“怪哉!那画…那画今晨不见了!”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喧哗。一名侍卫疾步入内:“狄大人,司天台少监杨子安求见。”
狄仁杰眼中精光一闪:“有请。”
杨子安年约四十,面容清癯,步履匆忙:“狄大人,下官听闻崔侍郎不幸遇害,特来协助。”
“杨大人消息灵通。”狄公淡然道,“正好,老夫有些疑问需杨大人解惑。”
杨子安目光扫过室内,在暗门处稍作停留,面色微变:“这…”
“杨大人知晓此暗室?”狄仁杰捕捉到他神色的变化。
杨子安强自镇定:“下官与崔侍郎同朝为官,偶尔往来,却不知他家中有此密室。”
狄仁杰不再追问,转而道:“崔侍郎生前最后接触之人,杨大人可知是谁?”
杨子安摇头:“下官不知。不过崔侍郎近日负责皇陵修缮,或与此有关。”
狄仁杰颔首不语,命人继续搜查府邸。不多时,李元芳回报,在院中牡丹花丛下,掘得一柄短剑,剑身沾血,与崔继恩伤口吻合。
“凶器既得,凶手为何不将其带走,反而埋于花下?”狄仁杰拈须沉思。
杨子安插言:“想必是行凶后仓皇失措,临时掩埋。”
狄仁杰不置可否,细察短剑。剑柄镶金嵌玉,工艺精湛,却无任何标识。
“元芳,你持我令牌,往司天台查阅近日出入记录。”狄公低声吩咐,“再查杨子安近日行踪。”
李元芳领命而去。
狄仁杰又转向杨子安:“杨大人,老夫欲往司天台一观水运仪象台,不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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