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二年,洛阳。
时值盛夏,清晨的阳光已有些灼人。狄仁杰坐在书房中,手持一卷《洗冤录》,却久久未曾翻动一页。窗外牡丹盛开,层层叠叠的花瓣在日光下泛着丝绒般的光泽。这几日本该是城中赏花宴饮的旺季,却因一桩悬案,让整个洛阳蒙上了一层阴影。
“大人。”狄景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狄仁杰的沉思。
“进来。”
狄景晖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那人面色苍白,眼中布满血丝,一进门便躬身长揖。
“刺史大人,求您为小女申冤!”来人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狄仁杰认得此人,他是洛阳城中有名的丝绸商人白世永,家财万贯,乐善好施,在城中颇有声望。
“白先生请起,有话慢慢说。”狄仁杰示意他坐下,又让狄景晖奉上茶水。
白世永却不肯就坐,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狄仁杰:“今早在家中牡丹园中发现小女的尸身,而这封信,就插在她的衣襟上。”
狄仁杰接过信笺,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工整的小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字迹娟秀,墨迹犹新。
“令嫒是...”
“小女名唤白若兰,年方十八...”白世永哽咽道,“她昨日还好端端的,说今日要赴王公子赏花之约,谁知今早丫鬟发现她...她...”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狄仁杰眉头紧锁。这已是三个月来第四起“牡丹花下”命案。前三位死者皆是洛阳城中有名的才女,个个才华横溢,貌美如花,且都与牡丹有着不解之缘。第一位是擅长画牡丹的女画师,第二位是着有多首牡丹诗词的女诗人,第三位则是培育出珍稀牡丹品种的花艺师。每具尸体旁都留有同样字句的纸条。
不同的是,前三位死者都是普通士族之女,而白若兰却是富商千金。更令人不安的是,白家与朝廷重臣往来密切,此案已不仅仅是民间命案那么简单。
“景晖,备轿,去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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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牡丹园不愧为洛阳一景。园中种植着上百种牡丹,姚黄魏紫,赵粉欧碧,争奇斗艳。然而此刻,园中气氛凝重,几名衙役守在园子东南角的一处小径入口。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一处隐蔽的牡丹丛。白若兰身着淡粉衣裙,躺在盛开的牡丹花丛中,面容安详如睡,若非颈间一道细细的红痕,几乎看不出她已经气绝。她的发间插着一朵初开的绿牡丹,花色清丽,与她苍白的脸色形成诡异对比。
狄仁杰蹲下身,仔细查看尸体。少女双手交叠置于胸前,指尖还残留着些许墨迹。
“白先生,令嫒可会书法?”狄仁杰问道。
白世永强忍悲痛答道:“小女自幼习字,尤善楷书,城中几位夫子都夸她笔力不凡。”
狄景晖低声对狄仁杰道:“父亲,这与前几案相同,死者都是才女,且现场都留有字条。”
狄仁杰不答,转而问道:“发现尸体的丫鬟何在?”
一个身着绿衣的小丫鬟怯生生地走上前来,跪地行礼。
“你将发现小姐的经过细细道来。”
丫鬟颤声道:“今日清晨,小姐本该去王府赏花,奴婢按时去叫她起床,却发现房中无人。起初以为小姐早起散步,便在园中寻找,结果...结果就在这里发现了小姐...”
“你可曾动过现场?”
“奴婢不敢,只远远看见小姐躺在这里,就急忙去禀告老爷了。”
狄仁杰点点头,目光落在白若兰衣袖上一点不起眼的污渍上。他小心地用镊子取下,是一小片干枯的花瓣碎片,颜色深紫,与园中常见的牡丹品种不同。
“白先生,府上可有这种紫色的牡丹?”狄仁杰将碎片示于白世永。
白世永仔细看了看,摇头道:“没有,园中紫色牡丹只有‘魏紫’和‘洛阳锦’,都不是这个颜色。”
狄仁杰命人将碎片收好,又转向丫鬟:“小姐昨日可有什么异常?”
丫鬟想了想:“昨日小姐收到一封信,看完后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但问她,她只说是王公子邀她赏花的普通请柬。”
“那封信现在何处?”
“小姐看完后就烧掉了。”
狄仁杰沉吟片刻,对白世永道:“烦请带我去小姐闺房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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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兰的闺房布置雅致,墙上挂着几幅牡丹图,书架上整齐排列着经史子集,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最引人注目的是窗前的一架古琴和墙角摆放的牡丹盆栽。
狄仁杰仔细查看书案,发现砚台中尚有未干的墨迹,似乎今晨有人用过。案角堆放着一叠诗稿,多是吟咏牡丹之作,字迹清秀工整。
“这确是令嫒的字迹?”狄仁杰拿起一张诗稿问道。
白世永点头:“正是小女笔迹。”
狄仁杰比对了一下手中的字条,微微皱眉,却未说什么。他继续查看抽屉,发现一叠信札,多是女子间的往来书信,唯有最下面一封,信封空白,内里却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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