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二年,暮春。
洛阳城北的归义坊内,工匠裴禹正在自家后院焦躁地踱步。他的妻子云娘已失踪三日,坊正建议他报官,但他心有顾忌——云娘是突厥部落献予大唐的工匠,身份特殊,如今两国关系微妙,他担心此事会引发不必要的猜疑。
“裴兄,此事拖延不得。”好友陈霖劝道,“我听说狄仁杰大人现已复官,任幽州都督前暂留神都,他明察秋毫,又体恤民情,何不前往一试?”
裴禹犹豫再三,终于点头。次日清晨,二人来到狄府求见。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管家便将他们引入书房。
书房内,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正伏案查阅卷宗。他抬起头,眼中睿智的光芒让裴禹不由自主地整了整衣冠。
“草民裴禹,拜见狄大人。”
狄仁杰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目光温和:“坐。听闻你有急事?”
裴禹将云娘失踪之事娓娓道来,狄仁杰静静聆听,偶尔插问一二。
“你说云娘是突厥工匠,她平日可与什么人来往?”
“回大人,云娘性情温和,除了偶尔去西市的突厥商人那里买些家乡物品,大多时间都在家中协助我制作铜器。”
狄仁杰点头,又问:“她失踪前可有什么异常?”
裴禹回想片刻,道:“那日前夜,她似乎心神不宁,我问她,她只说梦见了一只青铜铸造的凤凰...”
“青铜凤凰?”狄仁杰若有所思,手指轻叩桌面,“你可知洛阳城中谁人铸造过凤凰铜器?”
一直沉默的陈霖忽然开口:“大人,城北永泰坊有一处废弃的铸铜作坊,传闻前朝曾在那里铸造过百鸟朝凤铜屏风。”
狄仁杰目光微动,唤来侍立一旁的青年:“元芳,你带几个人去那里查看。”
李元芳领命而去。狄仁杰又对裴禹道:“你且回去,若有消息,我自会派人通知。”
送走二人后,狄仁杰在书房中踱步。青铜凤凰...这个意象在近日接到的另一桩案子里也曾出现——一具在洛水边发现的尸体怀中,紧握着一块刻有凤尾纹路的铜牌。
他走到书架前,取出一只木匣,里面正是那块铜牌。在阳光下细看,铜牌上的纹路精细异常,绝非寻常工匠所能为。
傍晚时分,李元芳返回狄府,带回一片残破的布条和一柄突厥风格的小刀。
“大人,那作坊确有蹊跷。我们在后院发现打斗痕迹,这布条挂在树枝上,而这把小刀则落在草丛中。”
狄仁杰接过物品,先看布条——是上等的湖绸,边缘以金线绣着精致的云纹;再看小刀,刀柄镶嵌绿松石,确是突厥工艺,但刀锋处的暗红色污渍令人不安。
“元芳,你立刻带裴禹来辨认此物。”
不多时,裴禹急匆匆赶来,一见小刀便脸色大变:“这...这是云娘的防身之物,是我送她的生辰礼!”
“你可确定?”狄仁杰问。
“绝无差错,这绿松石是我亲自挑选,这一颗,”他指着刀柄中央略带瑕疵的一颗,“形状如同弯月,我记得清楚。”
狄仁杰沉吟片刻,又问:“云娘可会武艺?”
“略知一二,足以防身。”
狄仁杰命人送走裴禹,对李元芳道:“看来我们得亲自走一遭。”
废弃的铸铜作坊位于永泰坊深处,四周杂木丛生。李元芳举着火把,引狄仁杰来到发现小刀的后院。
狄仁杰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泥土有明显翻动痕迹,几处草叶上沾有深色污点。他捻起一点放在鼻尖,眉头微蹙。
“不只是血...”他自语道,又环顾四周,“元芳,你看这院子,可觉有哪里不协调?”
李元芳举高火把,四下察看:“草木生长自然,墙壁也无特殊之处...”
“正是太过自然了。”狄仁杰走向东墙,“这院中杂草丛生,为何唯独这片墙下寸草不生?”
他用脚尖轻点地面,传来空响。李元芳立即上前,撬开伪装的木板,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
密室内,火把照亮了一副骇人景象:四壁挂满各种铜制鸟形器具,中央铜台上躺着一具男尸,胸口插着一柄与云娘小刀相似的匕首。墙角蜷缩着一名昏迷的突厥女子,手腕缚着绳索。
“是云娘!”李元芳上前探她鼻息,“还活着。”
狄仁杰则走向男尸,仔细观察。死者四十上下,面容瘦削,衣着华贵,右手虎口有厚茧,应是常年使用工具的匠人。他小心取下匕首,见刀柄刻着一个突厥文字。
“大人,这写着‘复仇’。”李元芳辨认道。
狄仁杰点头,又查看死者怀中,摸出一枚与之前那块相似的铜牌,只是这枚刻着凤首。
“两只凤凰,一首一尾...”狄仁杰沉吟道,“看来事情还未结束。”
云娘被救回狄府,经医治后苏醒。面对狄仁杰的询问,她仍心有余悸。
“那日我接到一封信,说有关我族人的重要消息,要我去那作坊相见。”云娘声音虚弱,“我到了那里,却只见阿尔斯兰——就是密室中的死者。他逼问我青铜凤凰的下落,我说不知,他便囚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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