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洛阳,正值盛夏。
灼热的日头炙烤着青石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街市上行人稀疏,连平日里最喧闹的西市也显得格外冷清,只有树上的蝉鸣不知疲倦地嘶叫着。
狄仁杰坐在府衙书房内,手中捧着一卷《洗冤录集注》,眉头微蹙。这几日他总觉得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书房窗户大开,却感受不到一丝凉风,只有热浪扑面而来。
“大人!”李元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少有的急促。
狄仁杰抬起头,见元芳快步走进书房,面色凝重。
“何事如此慌张?”狄公放下书卷,问道。
“城南永济渠附近发现两具尸体,死状...异常诡异。”元芳压低声音,“地方官府不敢擅专,已派人将现场封锁,请大人前往勘查。”
狄仁杰站起身,整了整衣袍:“备轿。”
“大人,天气炎热,是否...”
“人命关天,热又何妨?”狄公摆手打断他,目光锐利,“你且细说,何为‘异常诡异’?”
元芳深吸一口气:“尸身浮于渠中一个小池,被发现时面目狰狞,浑身发黑,似中毒而亡。但奇怪的是,他们身上还绑着石块,本该沉入水底,却不知为何浮了上来。”
狄仁杰眉头紧锁:“既绑石块,为何会浮起?这可有趣了。走,即刻前去。”
永济渠畔已经围起了布幔,几名衙役守在周围,禁止闲人靠近。见到狄公轿子到来,地方县令急忙迎上前,擦着额头的汗珠行礼。
“卑职参见阁老。”
狄仁杰微微颔首,径直走向渠边小池。那是一处人工挖掘的水池,与永济渠相通,池水浑浊,隐隐散发着一股异味。
两具男尸已被捞起,平放在草席上。正如元芳所说,死者面色青黑,双目圆睁,口鼻处有已经干涸的黑紫色血迹。他们的手腕和脚踝上都绑着粗糙的麻绳,另一端系着大小不一的石块。
狄公蹲下身,仔细检视尸体。他注意到死者指甲缝中有些许黑紫色残留,便命人取来银针和小刀,轻轻刮取一些放入随身携带的小瓷瓶中。
“可有人认得死者?”狄公转头问县令。
县令连忙回答:“已经查明,二人皆是城西‘墨韵斋’的书匠,一个叫赵四,一个叫钱四。今日本该上工,却迟迟未到,斋主派人寻找,这才在池中发现。”
狄仁杰点头,继续检查尸体。他轻轻按压死者腹部,发现异常鼓胀;又检查口鼻,发现不仅有血迹,还有少量泡沫。
“元芳,你来看。”狄公指向死者手腕上的绳结,“这绳结打得十分专业,非一般人所能为。”
李元芳俯身细看:“确是水手常用的那种死结,越挣扎越紧。”
狄公站起身,环视四周:“绑石沉尸,却又浮起...这其中必有蹊跷。”他走向水池边,仔细观察水质,忽然眯起眼睛:“这水...似乎比渠水更加浑浊。”
他命人取来长竹竿,探入池底搅动。不一会儿,竹竿带起一些暗红色的淤泥,散发出更加浓烈的异味。
“奇怪,这池底淤泥为何呈暗红色?”狄公自语道,随即下令,“元芳,派人排水,我要看这池底究竟藏着什么。”
随着池水被舀出,池底景象逐渐显露——暗红色的淤泥中,竟然混杂着大量破碎的陶瓷片和一些未完全溶解的块状物。更令人惊讶的是,池底中央似乎有一个洞口,不断有细小的气泡冒出。
“大人请看!”元芳突然指向池壁一处。
狄公走近细看,发现池壁砖石有一处修补痕迹,新旧砖块颜色略有差异。他轻轻敲击,声音空洞,后面似乎是空的。
“拆开。”狄公命令道。
衙役们撬开砖石,后面果然露出一个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里面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方。
狄公面色凝重:“这永济渠乃神都重要水道,何人敢私凿暗道?”他转向县令,“立即查清这水池是何人修建,又是何时所建。”
回到府衙,狄公立即命人检验从死者指甲中取出的物质。结果令人震惊——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药,名为“阎罗叹”,由多种剧毒矿物混合而成,中毒者会在极度痛苦中死去,死后浑身发黑。
“阎罗叹...”狄公沉吟道,“此毒造价昂贵,非寻常人可得。两个书匠为何会中此毒?”
这时,元芳进来禀报:“大人,墨韵斋斋主带到。”
墨韵斋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名唤孙礼,面色惶恐地走进来,跪地行礼。
狄公让他起身,问道:“孙斋主,赵四和钱四在你斋中做工多久了?平日为人如何?”
孙礼忙答:“回大人,赵四在小的斋中已有五年,钱四稍短,也有三年。二人皆是熟练书匠,平日老实本分,不曾与人结怨。小的实在想不出为何会遭此横祸。”
“他们最近可有什么异常?或接过什么特别的活计?”狄公追问。
孙礼思索片刻:“若说异常...约半月前,二人接到一单私活,报酬丰厚。之后便时常私下交谈,见人则止。小的曾问过是何活计,他们只说是校对古籍,不便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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