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传人 第21章 血符祭坛

湘西十万大山腹地的雾气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林玄霆将雷纹法尺横在胸前，尺身泛起的淡金色雷光在十米外便被血色瘴气吞噬。石青岚紧紧攥着他的道袍下摆，左肩四象胎记处传来阵阵灼痛，这是印脉对阴邪之气的本能预警。三日前从凤凰古城突围时，青铜古镜最后显现的画面就在这片瘴气深处——一座悬浮在半空的血色祭坛，万鬼幡残部正在坛顶猎猎作响。

师父，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石青岚突然停下脚步，无柄刻刀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听见的不是人类的哭声，而是成千上万细碎的呜咽汇聚成的洪流，从四面八方钻进耳朵。林玄霆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雷纹法尺上：五雷正法·惊蛰！尺身迸发出刺眼的雷光，将血色瘴气撕开一道缺口，那些呜咽声在雷光中化作厉鬼虚影，扭曲着消散在空气中。

这不是普通的瘴气。林玄霆望着被雷光净化后仍在迅速合拢的雾气，左手掐诀捏了个地听印按在地面。神霄派的地脉感知术顺着指尖涌入地下，却在三尺深处撞上一层粘稠的阻力——地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符，这些符箓以生魂为墨，以地脉为纸，组成了一个覆盖方圆十里的巨型阵法。《万符秘典》残页在怀中发烫，浮现出三个血色篆字：千魂噬心阵。

别用灵力探查！马灵儿的声音从青铜古镜中传来，镜身剧烈震颤，这些血符会吸食神识！她的警告晚了一步，林玄霆已经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指尖爬上来，眼前开始出现幻象：青城山三清殿燃起熊熊大火，清虚道长倒在血泊中，藜杖断裂成两截，龟甲碎片散落一地。

师父！林玄霆心神剧震，灵力险些失控。石青岚突然将无柄刻刀刺入自己掌心，鲜血滴在地面的瞬间，四象胎记发出青光，那些血色符箓如同遇到克星般纷纷退散。这是印脉的镇煞印，以精血为引，可暂时压制幽冥宗邪术。林玄霆趁机咬破中指，在石青岚眉心点了一滴精血：守住心神，这是阵法制造的幻境。

血色瘴气中突然传来鼓点般的敲击声，咚、咚、咚，每一声都精准地敲在心跳的间隙。林玄霆将雷纹法尺抛向空中，尺身迅速变大，化作一道金色桥梁横跨在血色雾气中——这是雷纹法尺的量天尺形态，不仅能测量阴气浓度，还能短暂开辟安全路径。三人踏上法尺时，雾气中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都是近三个月来在湘西失踪的村民，他们的生魂被禁锢在阵法中，成为千魂噬心阵的能量来源。

血符长老就在祭坛里。马灵儿的声音带着青铜古镜特有的嗡鸣，古镜显示祭坛底下压着一条地龙脉，他们在用万煞珠污染地脉！地龙脉是维持一方阴阳平衡的关键，一旦被污染，整个湘西都会沦为幽冥宗的养煞池。林玄霆突然想起敖辰临终前的嘱托：沅江龙宫之下，有定水灵珠可净化幽冥邪气。可惜现在赶回沅江已经来不及了。

量天尺在距离祭坛百丈处突然剧烈摇晃，血色瘴气中射出数十道血箭，每道箭簇都由无数细小的血符组成。林玄霆左手揽住石青岚，右手结印：五雷正法·谷雨！雷纹法尺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弧线，雷光如春雨般洒下，将血箭尽数击碎。但更多的血符从雾气中涌出，组成一张巨大的网朝三人罩来。

让开！石青岚突然挣脱林玄霆的怀抱，无柄刻刀在地面划出一个复杂的符文。她左肩的四象胎记完全亮起，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虚影盘旋而起，组成一个青色结界。血符触碰到结界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那些被禁锢的生魂虚影在结界中痛苦地翻滚，似乎想要挣脱束缚。

这是四象镇魔阵的雏形。林玄霆心中一动，原来石青岚的胎记不仅是印脉传承的象征，还藏着启动四象镇魔阵的关键。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雷纹法尺上：灵儿，借镜映雷！青铜古镜从马灵儿手中飞出，悬停在量天尺上方，镜身将雷光折射成无数道细小的雷丝，如同蛛网般洒向血色瘴气。那些雷丝落在血符组成的大网上，精准地击中每张血符的符胆，将其一一引爆。

血色瘴气在爆炸声中逐渐消散，悬浮在空中的血符祭坛终于露出全貌。祭坛由九块血色岩石组成，每块岩石上都刻满了扭曲的符文，坛顶竖立着一根黑色旗杆，万鬼幡残部正在旗杆上猎猎作响，幡面绘制的百鬼夜行图仿佛活了过来，鬼哭狼嚎声直冲云霄。一个身穿血色道袍的老者站在坛顶，左手托着一颗人头大小的黑色珠子，珠子表面流淌着粘稠的黑气，正是幽冥宗的至宝——万煞珠。

神霄传人的小娃娃，来得正好。血符长老桀桀怪笑，声音如同两块骨头在相互摩擦，千魂噬心阵就差最后一个生魂了，你的魂魄倒是不错的祭品。

林玄霆雷纹法尺直指坛顶：清虚道长可是你们所害？血符长老闻言突然狂笑：那个老东西？他发现了四脉分裂的真相，自然该死！老者右手一挥，坛壁血符化作数十个分身扑来，当年若不是符箓两脉内斗，神霄派怎会四分五裂？

休要胡言！林玄霆怒喝，雷纹法尺在掌心嗡嗡作响，神霄派分裂乃是幽冥宗暗算所致！血符长老突然收住笑声，眼神阴鸷如毒蛇：暗算？三百年前符脉掌门将《万符秘典》撕为四卷时，可曾想过今日？他枯瘦的手指在万煞珠上划过，黑色珠光中浮现出古老画卷——

画面中四位道人立于青城山之巅，分别手持雷尺、符箓、古镜、刻刀，在三清像前歃血为盟。盟约金光流转，化作二十八宿星图：神霄四脉，雷符镜印，同心辅道，分裂必诛。林玄霆瞳孔骤缩，这竟是失传的《神霄盟约》真迹！

看见没有？血符长老声音陡然拔高，你们雷脉先祖为夺掌门之位，联合印脉篡改盟约！符脉掌门将秘典分藏四脉，就是怕被你们独占！数十个血符分身突然加速，血刃划破空气留下暗红色轨迹。林玄霆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紧握的那半块玉简，当时他以为是普通遗物，此刻想来必是盟约残片。

这些分身动作灵活如真人，血刃划破空气带着腥风。林玄霆将石青岚护在身后，突然踏前半步，左脚踏位，右脚踏位，双手结出天地人三才印：神霄秘法·地脉共鸣！雷纹法尺骤然爆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尺身浮现出湘西十万大山的立体脉络，那些山川走向竟与法尺纹路完美重合。

以地为骨，以雷为魂！林玄霆法诀变换，雷纹法尺突然暴涨至三丈长短，尺身雷光凝聚成栩栩如生的青龙虚影。这是神霄派失传的地脉共鸣形态，需以自身精血为引，与方圆百里地脉建立联系。石青岚左肩胎记青光流转，四象虚影自发环绕林玄霆周身，形成青色护罩。

龙雷破煞！林玄霆一声清喝，将法尺向前横扫。青光巨龙裹挟着万钧雷霆冲天而起，龙爪所过之处血符分身尽数爆碎。那些被击碎的血符中飞出点点金光，在空中组成二字，旋即消散。马灵儿突然惊呼：是符脉的碎符成令！这些分身竟是用真符炼制！

血符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狞笑更甚：有点意思。可惜今日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他左手托着万煞珠，右手结出诡异印诀，祭坛九块岩石突然渗出鲜血，在地面汇成血色河流，那些河流竟按照《洛书》九宫排列，将三人困在中央。

石青岚突然闭眼凝神，四脉胎记青光暴涨。她唇间溢出古老音节，那些音节并非人间语言，而是蕴含天地至理的地脉龙语。随着吟唱声响起，西侧鹰嘴峰突然崩落，碎石在空中自动组合成二十八宿中的角木蛟星符；南侧暗河改道，河水在地面流淌成卦水纹结界；就连祭坛周围的古藤都开始扭曲，化作灵文缠绕血河。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林玄霆趁机念动《度人经》，雷纹法尺借地脉之力不断吸收山川灵气，青龙虚影愈发凝实。马灵儿将青铜古镜高举过顶，镜身映照出漫天星辰：以镜为媒，引斗柄指凶！北斗七星的光辉透过镜面折射，化作七道银色光柱射向血符长老。

就在此时，万煞珠突然剧烈震颤，表面黑气如潮水般褪去，露出晶莹剔透的内核。那内核竟与林玄霆手中的雷纹法尺、石青岚的无柄刻刀、马灵儿的青铜古镜同时发出清越共鸣！四件法器虚影在空中交汇，雷尺引动雷霆，符箓化作流光，古镜映照诸天，刻刀镇守四方，形成玄妙的四象大阵。

四脉信物...血符长老脸色剧变，不可能！万煞珠本是...话音未落，林玄霆已借地脉之力跃起三丈，雷纹法尺化作青色龙形直刺老者心口：说！符箓两脉为何分裂？血符长老惨笑中化作血光：七月十五...万煞归宗...你们都将成为祭品...一枚青铜令牌从血光中坠落，刻着黑煞堂三字。

祭坛突然剧烈摇晃，石青岚指着西侧石壁：那里有密道！三人冲至墙边，发现石壁刻着二十八宿图案。林玄霆指尖划过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三宿方位，眉头微皱：不对，这是颠倒的北斗阵法。他想起《神霄星经》记载，二十八宿需按四季方位排列，遂以雷纹法尺依次点触——

春青龙：角木蛟、房日兔、心月狐

夏朱雀：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

秋白虎：奎木狼、胃土雉、毕月乌

冬玄武：斗木獬、室火猪、壁水貐

当法尺点中壁水貐星时，石壁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移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通道入口刻着细小符文：左旋三匝，右旋五周。林玄霆依言转动身体，果然触发了隐藏的照明符阵，幽蓝火光沿着通道两侧依次亮起。

万鬼幡！马灵儿突然回头，只见那残破幡面化作一道黑影窜入密林，幡角绣着的鬼王头像正死死盯着他们。林玄霆心中一凛，这幽冥宗至宝竟能自行遁走，看来背后定有更大图谋。

通道内机关密布，头顶垂下的石钟乳实则是淬毒的青铜锥。林玄霆以雷纹法尺横扫，雷光引爆暗藏的绊发机关，数十支毒箭破空射出，撞在通道顶端化作粉末。石青岚蹲下身，无柄刻刀在地面划出复杂纹路，流沙陷阱中的尖刺在刻刀青光中缓缓下沉——这是印脉独有的止戈术。

小心脚下！马灵儿突然惊呼，青铜古镜映照出地面不起眼的龟甲纹。那些纹路正在缓慢转动，组成死、伤、惊三门方位。是奇门遁甲！林玄霆迅速判断方位，拉着两人踏在休、生、开三门位上，跟着我的步法，不可踏错！

行至半途，前方突然出现岔路。左侧通道传来潺潺水声，隐约可见水光反射；右侧通道幽深寂静，却有钟鸣之声隐约传来。石青岚左肩胎记突然发烫，四象虚影在掌心流转：走右边！那里有地脉灵气流动！她指尖指向右侧石壁，那里的苔藓颜色明显深于别处。

三人刚转进右道，身后左路便传来巨石堵死通道的轰鸣。马灵儿心有余悸地抚摸青铜古镜：还好没选错。林玄霆却眉头紧锁，通道两侧的壁画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些壁画描绘着千魂噬心阵的布阵过程，最后一幅画中，九个血色祭坛组成了巨大的幽冥阵眼，而阵眼中心赫然是青城山！

通道尽头是处石室，中央石台上供奉着半块残破玉简。林玄霆拿起玉简，上面符脉秘辛四字尚未读完，整个石室突然倾斜。快！祭坛要塌了！马灵儿发现石壁暗门，三人鱼贯而出，恰好落在祭坛外围的密林边缘。回头望去，血符祭坛正在黑雾中崩解，万千血符化作流萤消散，露出下方被污染的地龙脉源头，正汩汩冒着黑水。

石青岚突然捂住耳朵蹲在地上，无柄刻刀掉落在地：地脉在哭...它说还有九个祭坛...她的印脉天赋完全觉醒，能听见地脉深处传来的痛苦呻吟。林玄霆握紧雷纹法尺，尺身地脉共鸣形态仍未消退，正指引着下一处祭坛的方向。马灵儿擦拭着青铜古镜上的血污，镜身浮现出三阴交汇的星图——距离中元节仅剩三天。

突然，石青岚左肩胎记发出刺眼青光，无柄刻刀自行悬浮，与雷纹法尺、青铜古镜组成三角阵型。林玄霆怀中的万煞珠内核绽放出柔和光芒，四颗信物在空中形成玄妙联系。四脉传人...马灵儿喃喃道，传说终于应验了。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握紧手中信物，朝着密林深处走去。十万大山的夜幕中，隐约传来龙吟般的雷响，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