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的日常 第37章 混沌不朽魂

意识沉沦于无边的黑暗与破碎之中，仿佛一块被投入深海的水晶，在无尽的压力下遍布裂痕，随时可能彻底瓦解。凋零巢穴前那概念层面的一掌，虽未直接命中，但其抹杀存在的余波，依旧险些将陆老六的混沌魂体从根源上否定、湮灭。

极致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铁锈，浸透了魂体的每一寸。比对抗噬灵妖风后那次更加彻底，更加接近真正的消亡。

然而，在那绝对的死寂与黑暗深处，几点微光始终未曾熄灭。

《混沌衍道经》的经文如同亘古存在的星辰，在破碎的意识海中自主流转，散发着微弱却坚定不移的道韵，维系着最后一点灵明不灭。魂体胸口那“源初之契”的印记，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顽强地散发着与归墟坟场本源的微弱共鸣，如同锚点，固定着他这即将消散的“存在”。那枚芥子寰宇戒更是沉寂到了极点，裂纹深处再无丝毫光华，仿佛也在这场劫难中耗尽了力量。

修复的过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缓慢、更加艰难。

归墟坟场那稀薄而死寂的能量，对于此刻濒临崩溃的魂体而言，如同杯水车薪。凌渊等人布下的隐匿阵法虽能隔绝大部分外界窥探，却无法提供丝毫能量补充。他们自身也伤势未愈，只能焦急地守在外面，眼睁睁看着那岩层上近乎透明的魂体，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而散。

时间一点点流逝，或许是数日，或许是十数日。

陆老六那破碎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漂浮，仅能依靠《混沌衍道经》的本能运转，汲取着微不足道的能量，试图粘合那些遍布魂体的裂痕。进展微乎其微，那虚无一掌留下的“概念创伤”，如同最顽固的毒素，不断侵蚀着新生的魂质，让修复变得事倍功半。

照此下去，恐怕需要百年、千年，才有可能勉强恢复，而且根基必将受损严重，前路彻底断绝。

就在修复陷入近乎停滞的僵局时——

一直沉寂的芥子寰宇戒，那古朴的戒面上，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纹深处，忽然，极其缓慢地，再次渗出了一丝……混沌气流。

这丝气流，比之前对抗噬灵妖风后凝结的那一滴“混沌源液”要稀薄得多，颜色也更加黯淡，仿佛是其残留下来的最后一点精华。但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并且，主动地、如同拥有灵性般，缓缓流淌而出，没有融入陆老六的魂体进行修复，而是……绕着他那布满裂痕、近乎透明的魂体，开始盘旋、勾勒。

它划过魂体胸口那黯淡的源初之契印记，流过手臂、躯干、双腿……最终，在陆老六的魂体之外，勾勒出了一个极其淡薄、若隐若现的、由混沌气流构成的虚幻人形轮廓！

这个轮廓，与陆老六的魂体形态一般无二，却仿佛是一个更加本质、更加原始的“投影”或“框架”！

也就在这个混沌轮廓成型的瞬间——

异变陡生！

原本死寂的归墟坟场，以陆老六所在的这片岩层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的地底深处，忽然传来了阵阵低沉而宏大的嗡鸣！仿佛沉睡了万古的某种机制，被这个奇异的混沌轮廓所引动！

“轰隆隆……”

地面微微震颤，岩层之下，一道道细若游丝、却精纯无比的暗金色能量流，如同被唤醒的潜龙，破开坚硬的岩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无视了凌渊等人布下的隐匿阵法，精准地、汹涌地注入了那个由戒指气流勾勒出的混沌轮廓之中！

这些暗金色能量流，其性质与归墟坟场死寂的表层能量截然不同！它们厚重、苍茫、古老，蕴含着一种沉淀了无数纪元的大地龙脉之力与不朽不坏的意蕴！仿佛是这片葬土被埋葬之前，某个辉煌时代残留的最后本源！

“这……这是？！”凌渊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象惊呆了，看着那一道道破土而出、汇聚向陆老六（或者说那个混沌轮廓）的暗金色能量洪流，感受到其中那磅礴而古老的力量，皆是骇然失色！

他们世代居住于此，却从未知晓，在这片死寂的归墟坟场地底，竟然还隐藏着如此精纯而强大的能量！

而那由戒指气流勾勒出的混沌轮廓，在接收到这磅礴的暗金色能量灌注后，骤然亮起！轮廓变得清晰、凝实，仿佛一具由混沌与不朽龙脉之力共同铸就的先天道躯雏形！

紧接着，这个光芒大放的混沌轮廓，猛地向内一缩，如同一个模具，悍然罩向了内部那具濒临破碎的混沌魂体！

“嗡——！！！”

难以形容的剧变，在陆老六的魂体内部爆发！

那暗金色的不朽龙脉之力，与混沌轮廓本身蕴含的至高规则，如同最霸道的洪流，强行冲刷、灌注进他那些布满裂痕、近乎透明的魂体之中！

这不是温和的修复，而是一种更加彻底、更加暴烈的……重塑！熔铸！

《混沌衍道经》的经文在这一刻被催发到了极致！它不再仅仅是修复魂体，而是引导着这股外来巨力，以那混沌轮廓为蓝本，以不朽龙脉为薪柴，以他自身的混沌魂质为材料，进行一场疯狂的、破而后立的锻打与升华！

“咔嚓……咔嚓……”

魂体内那些原本难以祛除的“概念创伤”裂痕，在这股霸道力量的冲击下，被强行震碎、剥离！新的、更加坚韧、更加贴近混沌本源的魂质，在龙脉之力的滋养和《混沌衍道经》的引导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滋生、凝聚！

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仿佛整个灵魂被投入了天地熔炉，被敲碎，被熔化，又被强行塑造成一个新的、更加完美的形态！

陆老六那沉寂的意识，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新生中，被强行唤醒、撕裂、然后又一次次重组！他“看”到自己的魂体在崩溃与重塑间循环，颜色从近乎透明，到暗混沌色，再到一种内蕴暗金流光的、更加深邃玄奥的混沌不朽色！

魂体表面的纹路也在疯狂演变，变得更加复杂，更加贴近那混沌轮廓勾勒出的大道轨迹，隐隐与脚下的归墟坟场，与那涌出的龙脉之力产生了更深层次的联系。

不知过去了多久。

地底的嗡鸣声渐渐平息，那破土而出的暗金色能量流也缓缓退去，仿佛耗尽了此地积攒万古的龙脉本源。

岩层之上，那个由戒指气流勾勒的混沌轮廓已然消失。

原地，陆老六的“身影”重新凝聚。

他依旧是一具魂体，但形态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之前那种深邃的暗混沌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更加内敛、更加厚重的混沌不朽色，魂体仿佛由某种古老的混沌神金铸就，表面流淌着若有若无的暗金光泽。魂体凝实到了极点，几乎与真实的肉身无异，却又散发着非人的、古老而苍茫的气息。那些玄奥的混沌纹路深深烙印在魂体深处，如同天生的道痕，与胸口那已然变得清晰、古朴的源初之契印记交相辉映。

最重要的是，那股濒临消亡的虚弱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厚重与强大！

魂体的“质”，已然提升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层次！虽然依旧无法用传统的境界衡量，但他能感觉到，单凭这魂体的强度与对混沌之力的掌控，恐怕已经不逊于，甚至超越了普通的筑基后期修士！而且，魂体深处，似乎还融入了一丝那暗金色龙脉之力的“不朽”特性，使其变得更加坚韧，难以被磨灭！

他缓缓“睁开”眼，混沌不朽色的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法则生灭。他抬起手，看着那凝实如肉身、却又蕴含着恐怖混沌力量的手掌，心念微动。

一缕混沌不朽之力在指尖萦绕，不再是单纯的湮灭或衍化，而是带上了一种万法不侵、亘古不灭的厚重意蕴！

他，因祸得福！在绝对的死境中，引动了归墟坟场隐藏的龙脉本源，借助芥子寰宇戒最后的力量和《混沌衍道经》的无上玄妙，完成了一次彻底的破而后立，将混沌魂体推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混沌不朽魂！

虽然道基未复，肉身未塑的问题依旧存在，但这具魂体本身，已然成为他冲击更高境界的、前所未有的强大根基！

他目光扫向守在外围、此刻正目瞪口呆、满脸难以置信的凌渊等人。

“前……前辈？！”凌渊声音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陆老六，气息渊深如海，魂体凝实如真，那散发出的威压，让他这炼气期的修士连站立都感到困难！

陆老六微微颔首，感受着魂体内那澎湃的力量，以及……源初之契传来的、更加清晰、更加急切的，关于“初始之地”的指引。

是时候了。

他抬头，望向那指引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

该去探寻这归墟坟场最终的秘密，去寻找那逆转生死、重塑道基的一线契机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带领众人再次出发之时——

他魂体深处，那新生的混沌不朽魂核心，猛地传来一阵极其怪异的感觉！

并非危机预警，也非机缘感应，而是一种……饱胀感？以及一种对某种特定属性的、精纯能量的强烈渴望？

仿佛这具刚刚重塑的强大魂体，是一个刚刚打造好的、完美无瑕的容器，却只装了一半的水，急需找到与之匹配的、最本源的“能量之源”，才能将其彻底“填满”，达成真正的圆满，并可能引动更深层次的变化！

而这渴望指向的，并非“初始之地”，而是另一个方向，一个……隐隐传来微弱生命波动与纯净灵机的方向？

这归墟坟场，除了死寂和废墟，难道还存在着一片……蕴含着生机的区域？！

陆老六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与凝重。

看来，这前往“初始之地”的路，注定不会平静。新的变故，已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