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天色将暗未暗,别墅区灯火初上。
家里晚饭还没准备好,江林的烟瘾犯了,跟张静雅打了声招呼,便溜达着出门买烟。
他习惯性地沿着别墅门口的路向东走,穿过四个路口,对沿途几家灯火通明、招牌崭新的连锁超市视而不见,最终停在了一家名为“南枝”的小超市门口。
这家超市确实有些特别。门脸不大,白色的外墙因年久失修,已经出现了几道明显的裂纹,显得颇有岁月感。
但奇怪的是,与它陈旧的外表相反,它给人一种异常干净、安宁的感觉。玻璃窗擦得锃亮,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货物摆放得井井有条,地板也光洁如新。
相比旁边那些喧闹、拥挤的超市,这里像是一个被时光遗忘的安静角落。
江林推门进去,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收银台后面,坐着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
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甚至手肘处还打着同色系补丁的外套,但整个人收拾得利落整洁,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
她正低头专注地织着一件深灰色的毛衣,听到铃响,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线活,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而热情的笑容:“小伙子,买点什么?”
江林的目光在货架上扫过,说道:“给我拿两条玉溪吧。”
“哎,好。”女人应着,弯腰从柜台下的柜子里取出两条玉溪烟,放在柜台上,“一共440。”
江林却没有立刻掏钱,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件织了一半的毛衣上。毛线看起来是扎实的羊毛线,针脚细密均匀,能看出编织者的用心。
他不由得问道:“阿姨,您这是给谁织毛衣呢?现在外面买现成的多方便,自己手工织的可不多见了。”
女人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慈爱,也有不易察觉的担忧:“唉,是给我侄子织的。他……快出来了。这不眼看天就凉了,我寻思着给他织件厚实点的毛衣。这孩子啊,从小就穿我给他织的衣服,习惯了。”
江林看着女人眼中那份真挚的关爱,心里微微一动,笑了笑,语气真诚地说:“真羡慕您侄子,有这么好的姑姑惦记着。”
女人像是被这句话勾起了更多回忆,语气也柔和了许多:“这孩子命苦,从小爹妈就不在身边,就一直跟着我过。不过他挺听话的,也懂事,从小到大,都没跟我犟过嘴,知道心疼人……” 她的声音里带着欣慰,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酸。
江林默默听着,没有打断。他能感受到这平淡话语背后深厚的亲情。
他拿起柜台上的两条烟,从钱包里数出四百四十块钱递给女人,语气温和而肯定地说:“阿姨,您放心,等您侄子出来,看到您这么惦记他,他肯定会好好的,孝顺您。我先走了啊阿姨。”
“哎,好,慢走啊小伙子,常来!”女人接过钱,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暖,朝着江林的背影招呼道。
江林揣着烟,走出南枝超市。
晚风带着凉意吹过,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家安静的小超市和里面暖黄的灯光。
这个看似普通的傍晚,这个简短的对话,以及那件承载着亲情与等待的手织毛衣,像一颗小小的石子,在他心里投下了一圈微澜。
他或许自己也没意识到,为什么偏偏是这家超市吸引了他,也许正是这份在浮华世界里难得一见的、质朴而坚韧的温情,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角落。
他拿着烟,加快脚步,向着家的方向,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走去。
江林推开家门,一股浓郁的家常菜香和温暖的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将他从外面略带寒意的夜色中彻底包裹。
客厅里灯火通明,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八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有红烧排骨、清蒸鲈鱼、白灼芥蓝、油焖大虾……琳琅满目,看得出保姆和张母是花了心思的。
江父坐在主客位,看着满桌的菜,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脸上带着憨厚又不好意思的笑容:“太客气了,真的太客气了!就咱们几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这……这太破费了。”
张父亲热地拿起一瓶上好的白酒,熟练地给江父面前的杯子斟满,笑着说道:“亲家,你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咱们难得见一面,今天必须好好喝两杯!都是些家常便饭,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你别嫌弃就行。”
江父赶紧端起杯子,连声道:“合口味,肯定合口味!我这人不挑,有啥吃啥。主要是你们这……太热情了,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张母也笑着招呼:“快别这么说,难得来一次,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快动筷子,尝尝我们家保姆的手艺,这红烧排骨是她的拿手菜。”
这时,张静雅刚把睡着的小知夏轻轻放在楼上的婴儿床里,掖好被角,走下楼梯就听到了对话。
她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走到餐桌边,很自然地接话道:“就是,爸,您跟我们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咱们都是一家人,您这样反而显得生分了。” 她说着,亲昵地拍了拍江父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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