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篝火渐弱,桌上的牛羊肉也消灭了大半,银碗里的马奶酒见了底。
张显光脸上带着酒意,拍了拍肚子,满足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率先开口:
“立哥,这天色也不早了,酒足饭饱,我们也该回去了,嗝……再喝下去,回去该挨小雅埋怨了。”
他巧妙地搬出妹妹,给了个合理的离场理由。
蒋正立闻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故作惊讶:“呦,这都八点半了!时间过得真快。行,既然都吃饱喝足了,那今天就到这儿。可说好了啊,回家之后可别背地里骂我蒋正立招待不周,哈哈哈。”
他笑声洪亮,带着主人的热情与豪爽。
江林也站起身,接过话头,语气带着几分真诚的恭维:“立哥,您这话说的可就太谦虚了。今天这烤全羊,这新鲜牛肉,还有这管够的马奶酒,要是还算招待不周,那真不知道什么样的饭菜才算周到了。这份盛情,我江林记下了。”
张显光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那立哥,我们就先撤了,今天多谢款待。”
江林和一直沉默如影的唐卓龙也纷纷起身,朝着蒋正立点头致意,然后转身向大门外走去。
身后的蒋正立依旧坐在椅子上,只是提高音量,带着送客的客套话:“好,路上慢点!没事常来玩啊,我这儿别的不多,牛羊肉管够!”
张显光背对着他,潇洒地挥了挥手,没有回头。
三人走出大门,身影消失在草原的夜色中。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一直强忍着、扮演乖顺角色的钱展鹏,此刻终于憋不住了。
他凑到蒋正立身边,脸上写满了不解和憋屈,压低声音问道:
“哥!我……我还是没完全搞懂!你今晚上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就这么轻易把他们放走了?还……还这么客气?”
他想起自己挨的那一巴掌和皮带,心里更是堵得慌。
蒋正立没有立刻回答,他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烟雾在渐凉的夜空中袅袅升起。
他的目光望着江林他们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早已没了之前的醉意和热情,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这个江林……确实有点意思。”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有胆色,有魄力,是个人物。我一开始,也确实只是想替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出个头,掂量掂量他的斤两。”
他顿了顿,弹了弹烟灰:
“但是,今晚这顿饭,让他明白了两件事。第一,在内蒙,在包头,有我蒋正立这号人。第二,他这条过江龙,只要不游到我的水域里兴风作浪,不惹到我头上,我可以给他几分薄面,大家相安无事。”
他的语气逐渐转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可他要是不识抬举,真想跟我掰掰手腕,试试我这地头蛇的成色……那我不介意,好好试试他这条过江龙,到底有多少马力!”
钱展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我好像明白一点了,哥。你是先礼后兵,画下道儿了。”
蒋正立斜睨了他一眼,带着考校的意味:“哦?那你说说,你明白什么了?”
钱展鹏努力组织着语言,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就是……就是告诉他,在包头安分点。但如果……如果他江林不满足于只当个过客,也想在内蒙扎根,搞上产业,变成……变成咱们的同行,抢咱们的饭碗……”
他说到这里,没再继续,而是抬起手,伸出食指,在自己脖子前面,做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横划手势。
意思不言而喻。
“哈哈哈……” 蒋正立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伸手用力拍了拍钱展鹏的肩膀,笑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你小子……脑袋总算开了点窍。”
他既没有明确承认钱展鹏的猜测,也没有否认。
这种模糊的态度,恰恰是最可怕的。
唐卓龙驾驶着奥迪车,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市区的夜路上,车窗外是漆黑一片的草原,只有车灯切割出有限的光明。
车内气氛有些沉闷,除了引擎声,只剩下各自的思绪。
最终还是唐卓龙打破了沉默,他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的江林和张显光,问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疑惑:
“林子,光哥,我这人脑子直,有件事我还是没想太明白。那个蒋正立,阵仗不小地把林子‘请’过去,最后怎么就变成热情款待了?他这唱的是哪一出?就因为光哥你的面子?”
江林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因酒精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尝试着分析:
“可能……一开始他确实是想替钱展鹏那个废物找回点场子。但后来,也许是看我还算有点胆色,不想把事做绝?或者,最主要的,还是看在我大舅哥你的面子上吧?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也不想跟你彻底闹翻。”
他觉得自己这个分析合情合理。
副驾驶上的张显光闻言,却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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