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晟 第9章 父与子？

江林抱着布包快步往家走，冷风灌进衣领，却吹不散心里的火气。

刘瘸子那张贪婪的脸总在眼前晃，两千块利息像根刺扎在心里。

他越想越气，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加快，直到看见自家院门口那几个熟悉的身影，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院里的老槐树下，大德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攥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圈；

沈振南靠在树干上，脚边扔着个空烟盒，眉头皱得紧紧的；

石磊则蹲在江父身边，正说着什么，江父低着头，双手撑在膝盖上，背影看着格外落寞。

“小四！你可回来了！”

石磊最先看见江林，立刻站起身喊他。

“小四”这个称呼，是他们从小喊到大的。

江父在兄弟里排老四，石磊总爱拿这个开玩笑，时间久了，连沈振南和大德也跟着这么叫。

江林应了一声，走进院门，把布包紧紧抱在怀里。

沈振南立刻迎上来，目光落在他攥得发白的指关节上：

“怎么样？钱还了吗？刘瘸子没为难你吧？”

江林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没散的怒气：“钱没还成。他说逾期要算利息，张口就要两千块，加上本金一共七千，这根本就是抢钱！”

“两千块利息？”

石磊一下子炸了，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

“这刘瘸子也太黑了！走，小四，我跟你去找他说理去！”

“你别冲动。”

江林赶紧拉住他。

“刘瘸子身边有两个壮汉，硬拼咱们占不到便宜。而且我已经跟他撂下话了，要么收五千块本金，要么一分都别想拿，他当时没敢硬来。”

一旁的大德放下手里的树枝，脸色凝重地开口：“刘瘸子要利息，恐怕不只是为了钱。”

他抬头看向江林，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

“你们还记得刘烨吗？刘瘸子的儿子。”

江林愣了一下，刘烨这个名字他当然记得。

刘烨跟他们是同校，可后来刘瘸子开了赌场，刘烨也跟着学坏了，仗着他爸的势力，在学校里横行霸道。

前几天还因为孙蕊的事跟他打了一架，把刘烨揍得鼻青脸肿。

从那以后，刘烨就记恨上了他。

“你是说，刘瘸子是因为刘烨，故意为难我？”

江林反应过来，心里的火气更盛。

原来那两千块利息根本不是什么规矩，而是刘瘸子借着催债的由头，替他儿子报复自己。

大德点了点头：“前几天我去县城买东西，听见刘烨跟人说，要让你吃点苦头，还说他爸会帮他出气。当时我没往心里去，现在看来，刘瘸子这是故意找茬，想把上次的事算在你头上。”

江父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愧疚：“都怪我……要不是我好赌，也不会让你被刘瘸子针对……”

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双手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大腿，眼里满是自责。

“爸，这事不怪你。”

江林赶紧扶住他。

“是刘瘸子和刘烨太过分，就算没有上次的事，他们也会想办法多要钱。”

他转头看向沈振南和石磊。

“现在怎么办？刘瘸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来找麻烦。”

沈振南皱着眉想了想，开口道：“要不这样，咱们先把五千块钱收好，暂时别再去找刘瘸子。我明天去跟我爸说说，他在县城里认识些人，看看能不能帮咱们跟刘瘸子谈谈，让他别再要利息。”

石磊也跟着点头：“我也去问问我爸，他在供销社上班，跟派出所的人有点交情。要是刘瘸子敢来家里闹事，咱们就去报警，不信治不了他！”

大德拍了拍江林的肩膀：“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我可以帮你盯着刘瘸子的赌场，要是他们有什么动静，我立刻来告诉你。咱们几个一起想办法，肯定能对付得了刘瘸子。”

江林看着身边的三个兄弟，心里暖暖的。

刚才的怒火和焦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和底气。

他知道，刘瘸子的刁难只是暂时的，只要他们兄弟几个齐心协力，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他把布包打开，小心翼翼地把钱拿出来，分成三份放在桌上：

“这五千块，有三千是振南的，两千是石磊的。现在钱还没还成，你们先把钱拿回去，等事情解决了，咱们再想办法。”

“你这说的什么话！”

沈振南把钱推了回去。

“这钱是咱们凑给你还账的，怎么能再拿回来？你放心，就算刘瘸子再要利息，咱们也能再想办法凑。”

石磊也跟着把钱推回去：“就是，小四，咱们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这点钱不算什么，只要能帮你度过难关，比什么都强。”

江林看着桌上的钱，又看了看三个兄弟真诚的眼神，眼眶忍不住红了。

他知道，再多的感谢话都是多余的，这份情谊，他会永远记在心里。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金色的余晖洒在院子里，把四个年轻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江林紧紧攥着手里的钱，心里暗暗发誓。

不管刘瘸子怎么刁难，他都不会退缩，不仅要守护好这个家，还要守护好这份珍贵的兄弟情。

大德蹲在槐树下，手里捏着那张皱巴巴的初中毕业证，指尖把边缘磨得发毛。

家里爷爷的病越来越重，他得赶紧挣钱，上学的事想都不敢想。

江林坐在他旁边，看着手里的成绩单，心里也是一片沉。

父亲的身体还没好利索，刘瘸子的事也没彻底解决，就算考上大学，学费也是个难题。

“别愁眉苦脸的了！”

石磊突然推着自行车进来，车筐里装着半袋木炭。

“我跟振南商量了，咱们不如干烧烤！”

江林和大德都愣了愣。

沈振南跟着走进来，手里拿着张画满道道的纸：

“你看，这是我画的烤架图纸，找我爸五金店里的师傅帮忙焊一个，花不了多少钱。咱们把那五千块拿一部分出来，买些肉、炭和调料，晚上去县城的夜市摆摊，肯定能挣钱！”

“烧烤？”

大德眼睛亮了亮。

“我以前跟我叔学过烤串，知道怎么调酱！”

江林心里一动，看着桌上那沓没给刘瘸子的五千块，突然觉得有了盼头。

这钱要是还了债，家里还是老样子，可要是用来做本钱，说不定能挣出一条生路。

他攥了攥拳头：“行！就干烧烤！咱们一起干，肯定能成！”

说干就干，沈振南第二天就拉着江林去五金店焊烤架，铁条在火里烧得通红，焊花溅在地上，像小小的火星。

石磊则去菜市场打听肉价，跟摊主磨了半天，才定下每天早上拿新鲜的肉。

大德在家琢磨酱料，酱油、孜然、辣椒面按比例调配，试了好几次，才调出喷香的味道。

傍晚时分，他们推着烤架去夜市。

第一次摆摊，几个人都有些手忙脚乱，江林负责串肉，手指被竹签扎破了也没在意；

沈振南掌烤架，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把t恤都浸湿了；

石磊和大德招呼客人，声音喊得沙哑。

直到第一串烤肉递到客人手里，看着对方咬下后点头说“好吃”，四个少年才相视一笑。

烟火气裹着肉香飘散开，江林看着烤架上滋滋冒油的肉串，又看了看身边忙碌的兄弟。

突然觉得，就算不能继续上学，就算未来还有很多难，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这小小的烧烤摊，不仅是他们挣钱的营生，更是他们用双手拼出来的，不一样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