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朱鸣总觉寺里的香客们闲聊时,提到天魔帝国的乱象越来越多——
朱鸣时而听说北方州府赋税又加了三成,时而听说西边义军攻破了两座县城。
更常有人念叨江州东南的东海一带,近来动静不小。
这一天午后,大雄宝殿里香火正旺,朱鸣正帮着玄苦清点今天的供品。
此时,朱鸣听到殿角几个跑海运的商人又聊起了东南的事。
“要说这天魔军,如今在东海是真没辙了!”
一个满脸晒斑的船老大嘬着牙花,粗粝的手掌拍着大腿。
“江州东南那片海,出了个叫方国珍的。”
“方国珍?”
“这方国珍带了支‘巨浪军’,专跟天魔军的粮船、官船过不去。”
“上个月我从温州港过,还看到方国珍和天魔军水师大战呢!”
“我亲眼见着三艘天魔军战船被方国珍打得满地找牙,之后被追得像丧家犬。”
“最后天魔船队撞在岛礁上,沉得连桅杆都没剩下!”
旁边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推了推眼镜,补充道:
“这方国珍起势也快,约莫两年前吧,听说本是个海民,靠运盐、打渔过活。”
“那会儿官府有个小吏想讹他钱财,没讹着就反咬一口,说他私通海寇,要抓他全家问罪。”
“要我说啊,这方国珍也是个烈性子的人!”
“方国珍当即就带着兄弟子侄,杀了那小吏,烧了渔船,干脆聚众入海,反了!”
“起初,方国珍就几十号人,几条破船,谁也没把他当回事。”
船老大灌了口凉茶,声音更亮了。
“可他懂海啊!什么时候起风,哪里有暗礁,门儿清!”
“天魔军派水师来剿,他就带着人往岛群里钻。”
“官军船大吃水深,进不去复杂的群岛。”
“等官军被绕路绕得晕头转向,方国珍突然从背后冒出来,杀得官军措手不及。”
“记得几个月前,江浙行省派了个叫朵儿只班的大官带队,想对他动手。”
“船刚到三盘洋,就被他堵在里头,连那大官都被活捉了!”
“后来官府没辙,想招安他,给了他个芝麻小官。”
“方国珍假意应了,转头就占了庆元、温州的港口,把沿海要道全捏在了手里。”
“如今他那‘巨浪军’,听说有几千条船,上万人马。”
“天魔军的粮饷船只要过他的地界,要么留下半数物资当‘买路钱’,要么就等着喂鱼。”
“最厉害的是他手下的弟兄,个个水性了得,能征善战!”
“据说,他们能在水里憋气一炷香的时间,半夜能摸上敌船割下敌人的人头,跟玩似的!”
朱鸣手里的供品清单微微晃动,心头已泛起波澜。
她开始回想穿越前看过的元末史——
方国珍正是1348年起义,是元末最早举起反旗的豪杰之一。
他起事非常早,比后来的红巾军起义还要早数年。
他凭借浙东沿海的地利,以水师纵横海上,屡败元军。
他虽曾短暂受招安,却始终割据东南海域,是一股当时不可小觑的力量。
“听说他不扰百姓,抢的多是官府和大户的粮,沿海渔民都向着他。”
船老大又说道:“天魔军想抓他的踪迹,比登天还难!”
朱鸣抬头望向殿外,秋日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天魔帝国的根基,显然已在这些此起彼伏的反抗中摇摇欲坠。
朱鸣听着,轻轻将清单叠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边——
这乱世的烽火,已从内陆烧到了海上,而像方国珍这样的人,还会越来越多吧。
夜深人静时,朱鸣坐在藏经阁的窗下,指尖划过一张自己手绘的简易地图——
上面用朱砂点标着方国珍活动的东海区域,用墨笔圈出天魔军近期增兵的城镇。
地图边角处,还标记着香客们零碎提及的“北方大旱”和“西地民变”。
朱鸣望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结合脑子里那些关于历史元末的记忆,心头越来越清晰:
方国珍在浙东的起事,绝非孤立的浪花。
就像在暴风雨来临前,海面下的暗流早已汹涌澎湃。
如今的平静,不过是各方势力在蓄力,只待一个契机,便能掀起滔天巨浪。
“君子待时而动……”
朱鸣轻声自语,指尖在“凤阳”二字上停顿。
刘邦起于丰沛,朱元璋兴于濠州。
乱世之中,家乡往往是最初的根基。
她既然打算在天下大乱时有所作为,眼下最该做的,便是摸清家底,为将来积蓄力量。
次日起,朱鸣便减少了在寺里帮忙的时间。
朱鸣除了每日午后在大雄宝殿接待香客,其余时候常往县城里去。
凤阳县城的闹市总在清晨最活泛,她会换上一身粗布短打,混在赶集的人群里。
朱鸣有时听货郎们抱怨苛税,看脚夫们议论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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