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中路军的中军帐内,灯火彻夜未熄。
脱脱站在巨大的舆图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高邮”二字——
这座城已被他的几十万大军围了近两月,却始终攻不下来。
帐外传来巡营士兵的脚步声,与远处偶尔响起的更鼓声交织,更衬得帐内气氛压抑。
“东路军那边,还没突破太湖吗?”
脱脱头也不回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身前的参军连忙躬身:
“回大人,董抟宵将军的水师仍被史文炳牵制在太湖西岸。”
“东路军战船损了近百艘,粮草运输也被农民军袭扰,暂时无法驰援高邮。”
脱脱的眉头皱得更紧,指尖移到舆图西北方向——
那里标注着西路军的动向,墨迹还新鲜,却透着败绩:
“月阔察儿的人,到哪了?”
“昨日传来消息,已过淮安,预计三日内抵达高邮外围。”
参军的声音低了些。
“只是……西路军折损惨重。”
“西路军随行的粮草军械不足三成,士兵们士气低迷,怕是难以投入攻城。”
“哼,一群没用的废物!”
脱脱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西路军本是南征的侧翼主力,如今却成了拖后腿的累赘,
他们的溃败不仅没帮上忙,反而让中路军的士气跟着受了影响——
营里已开始有士兵私下议论,连西路军都败了,这高邮到底还能不能攻下来。
参军犹豫了片刻,又递上一份折叠的奏折:
“大人,京里又有弹劾的折子递来……
几位大臣说您率百万大军南征,耗时半载却进展寥寥。
还说每日消耗的粮草军械够养半个京畿,让农民军屡次袭扰后勤。
朝中群臣请求陛下治您的‘怠战之罪’。”
脱脱接过奏折,展开的手指微微发颤。
他当然知道,几十万大军每日的消耗是何等惊人——
光粮草就得耗掉上万石,军械修补、战马喂养,哪一样不花钱?
可高邮城防坚固,张士诚又拼死抵抗,一时无法攻克。
他派出去的攻城部队,每次都在城下留下了成片尸体,却连城墙的缺口都难撕开。
更让他头疼的是,朱鸣的义军像附骨之疽,总在淮河、运河沿线袭扰运粮队。
上个月刚丢了两车火药,昨天又有一支运粮队被劫,他漫长的后勤线早已岌岌可危。
“不能再拖了。”
脱脱猛地合上奏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再耗下去,不等义军打过来,朝廷的弹劾就先把咱们压垮了。”
脱脱转身,语气斩钉截铁。
“传令下去:
第一,收拢高邮外围所有分散的攻城部队,三日之内集结完毕,归中军统一调度;
第二,让军械营连夜清点火药、石弹。
明日起,所有襄阳炮、射石炮全部对准高邮四门,日夜不停轰击;
第三,各营将领前来议事。
明日午时,我要亲自督战,不计代价,务必撕开高邮的城防!”
“大人,不计代价……会不会伤亡太大?”
参军有些担忧——
之前几次攻城,已经折了近五万弟兄,再这么猛攻,士兵怕是撑不住。
“伤亡?现在还顾得上伤亡吗?”
脱脱的声音冷了几分,目光扫过舆图上高邮城周围密密麻麻的军营标记。
“几十万大军耗在这里,每一天都是在烧朝廷的银子,都是在给弹劾我的人送把柄!”
“只要能破了高邮,拿下张士诚,所有的伤亡都值!”
参军不敢再劝,连忙躬身领命,转身快步走出帐外,将命令传达下去。
帐内只剩下脱脱一人,他重新走到舆图前,目光死死盯着高邮城——
这座城像一颗钉子,钉在了南征大军的心脏上,不拔掉它,整个南征计划都要彻底崩盘。
很快,各营将领陆续赶到中军帐,帐内的气氛凝重如铁。
脱脱坐在帅位上,看着下方垂首肃立的将领们,声音掷地有声:
“明日午时,总攻开始。”
“各营按之前分配的位置推进,火炮营先轰半个时辰,步兵随后冲锋。”
“谁先登上城头,赏黄金千两,升三级!”
“后退者,军法处置!”
将领们齐声领命,声音里虽有一丝沉重,却也带着被逼到绝境后的狠劲。
他们都清楚,这场仗已经拖不起了,只能硬拼。
午时的号角如惊雷般炸响,天魔中路军的火炮率先轰鸣。
近百门襄阳炮、射石炮同时开火,场面十分壮观。
石弹与铁弹呼啸着砸向高邮城墙,烟尘瞬间吞没了整座城池。
高邮城墙在震颤中开裂,砖石灰土簌簌掉落。
东南角的垛口被直接轰塌,露出一道黑漆漆的缺口。
脱脱在高坡上挥刀:
“天魔军,冲锋!”
第一批三万天魔步兵列着密集方阵,踩着鼓点往前冲。
前排士兵举着厚重的藤牌,抵挡城头射来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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