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道剪影停驻片刻,并未立即动作。
寂静在廊间蔓延,唯有烛火噼啪轻响。
半晌,终于响起三声克制而清晰的叩门声,一个压低了的男声传来:“可是十娘?”
元十娘心中剧震!
这声音有些耳熟,更关键的是,他竟直呼出她山中乳名!
此事外人绝无可能知晓,她心跳如擂鼓,按着刀柄的手指收紧,没有立刻回应。
门外的人却似乎确定了什么,继续低声道:“十娘莫惊,是您母亲遣我来助您一臂之力。”
阿娘?!元十娘瞳孔再次收缩,心中惊疑交加。
更何况,这人怎么用了遣字?
她犹豫片刻,指尖微微松开刀柄,另一只手缓缓拨开了门闩。
“吱呀——”房门被她拉开一道缝隙。
门外站着的,竟是方才城门口那个不耐烦地塞回她文牒,催她进城的兵卒乙!
他已卸下兵甲,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布短打,但眉眼绝不会错。
竟然是他?!
兵卒乙迅速闪身进门,反手将门轻轻掩上。
十娘手瞬间握紧了刀柄,却发现那兵卒乙竟对着自己抱拳行了一礼,神色间有几分恭敬,“冒昧惊扰十娘,恕罪。”
“你如何找到我?又如何知我名?”元十娘紧盯对方,目光锐利如刀。
兵卒乙抬眼看了看她,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寻人之法自有章程。但是小人家传之秘,实在不好与十娘说。”
元十娘默然。不过从这兵卒的态度上来看,他确实没什么恶意。
她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疑问,切入正题:“你方才说,助我一臂之力?”
“是。”兵卒乙神色一正,声音压得更低,“成德节度使,李宝臣。”
他竟直接道出了这个名字!
元十娘心中再起波澜,强压下惊疑,听他说下去。
“李宝臣已近半月未曾公开露面。”
兵卒乙压低声音,语速加快,“往日他即便身体微恙,也会隔三差五在校场或府门现身,以安民心军心。”
“我安插在李府中眼线说节度使房中郎中出入频繁,汤药不断,想来是已经身染重疾,而且病的不轻。”
“病了?”特写镜头推近,元十娘蹙眉。
“是。”兵卒乙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此乃天赐良机。趁他病,要他命!”
“此时他身边防卫或许外松内紧,但因其病体,反而有机可乘。小人已初步拟定一个计划……”
银幕之上,兵卒乙低语,元十娘追问,两人你来我往,计划渐渐成形。
数日后,节度使府邸侧院。
元十娘身着洗得发白的素净布衣,提着一个朴拙的药箱,低眉顺眼,步履谨慎。
“那位郎中娘子,我今日莫名腹痛,烦请郎中过来看看……”
“来了!”元十娘抬头,应了一声。
画面回闪,原来李宝臣重病一事虽不宣扬,但李府还是会遣人去寻找医师诊治。
再加上元十娘长在乡野,本就识得草药,略懂岐黄。
这就给了兵卒乙运作的机会。
一名贪图赏金的郎中,加上一位急于做出成绩好攀附的低阶管事,两人相加,将易容后的元十娘引荐入了森严的节度使府。
起初两日,她只是跟着郎中在外院帮忙分拣药材,或为一些低等仆从看些头疼脑热的小病。
实际上,也借此在默默观察着府中路径、守卫换岗的规律。
直到今日,她所跟着的郎中被召进内宅看病。
她默默跟着郎中,被引路仆妇引着穿过一道雕梁画栋的回廊,一个冷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站住!何人?”
一行人顿时停下脚步,元十娘心脏猛地一跳,跟着众人缓缓转身,垂首敛目。
只见一名身着锦袍、面色倨傲阴沉的年轻男子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这群人,最后停留在了十娘身上。
引路的仆妇弯腰,颤声回道:“禀郎君,这是外院管事新找来的郎中,给节帅看……”
来人正是李宝臣之子,李惟岳。
李惟岳却不看那脸色发白的郎中,反而上下打量着元十娘,眼神充满怀疑:“那你又是做什么的?”
那郎中收了钱本就心虚,此刻深怕受牵连,便强忍着恐惧回答:“回郎君,这是小人的助手,也很是擅长医术。”
“医术?就她?”
李惟岳嗤笑一声,逼近两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元十娘,“如此年轻,能有什么斤两?我看这城里是真没人了,什么山野村姑都敢往里塞!”
元十娘垂着眼,能感受到对方审视的目光和浓烈的杀意。
她心跳如鼓,却并未惊慌失措,而是用一种怯生生的语气低声道:“民女自幼便随先生一起行医,寻常的病都能医治。”
“听……听闻贵人欠安,便若能缓解贵人病痛,求些赏钱……”
她抓着药箱的手指微微颤抖,显露出害怕。
李惟岳眯着眼,盯着她看了半晌,抬起手刚准备示意身后的人来个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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