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证鉴定中心第二分析室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只剩下冰冷的仪器嗡鸣和化学试剂挥发出的、带着金属锈蚀感的苦涩气味。惨白的无影灯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超净工作台上的每一寸空间,将那颗从楚乔阳病房骨灰盒顶端取下的、沾着强力胶污渍的淡黄色糖块,照得纤毫毕现。
徐海站在工作台前,如同一尊沉默的、被冰霜覆盖的雕像。深蓝色的帆布包沉重地挂在椅背上,像一块压舱石。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冰冷的空气,死死锁定在糖块表面那片被强力胶覆盖、却隐约可见的、极其微小的深褐色凸起上。那凸起只有针尖大小,在强光下反射着一种油腻、死寂的微光。
技术员小赵戴着双层手套和护目镜,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无影灯下闪着光。他屏住呼吸,操控着高倍显微操作臂,前端细如发丝的金属探针如同最精密的昆虫口器,小心翼翼地剥离着覆盖在深褐色凸起物表面的、已经凝固发硬的强力胶残渣。每一次探针的轻微触碰,都让他的心提到嗓子眼。
“剥离完成。”小赵的声音透过口罩,带着一丝紧绷的沙哑。他迅速将显微视野切换到扫描电镜模式。
屏幕上瞬间跳出一片被放大到令人眩晕的微观世界。强力胶残渣被剥离后,那点深褐色的凸起物彻底暴露出来——它并非一个光滑的颗粒,而是由无数极其微小的、棱角分明的晶体碎屑紧密堆积而成!晶体表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干涸血液般的深褐色泽。
“SEM-EDS启动!”小赵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亢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细微的电子束如同无形的刻刀,精准地扫描着那些深褐色的晶体碎屑。屏幕上,复杂的元素峰值图谱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碳(C)、氧(O)、氢(H)……基础有机物……铁(Fe)!高浓度!铬(Cr)?!还有……硅(Si)?铝(Al)?!”小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氧化铁红!铬黄!硅酸铝?!这……这是矿物颜料!而且是混合了硅酸铝作为稳定剂的顶级矿物颜料!和……和心形糖糖纸上‘M&S’字母残留的颜料成分……完全一致!连硅酸铝的配比都一模一样!”
徐海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早已预料。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屏幕上的数据洪流,精准地钉在那些深褐色晶体碎屑的结构缝隙深处。在SEM图像放大的极致边缘,他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尘埃般的、近乎透明的白色粉末状物质,如同幽灵般附着在晶体缝隙里。
“能谱!聚焦白色粉末!”徐海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如同出膛的子弹。
电子束瞬间调整方向!聚焦在那微乎其微的白色粉末上!
“钙(Ca)!磷(P)!氧(O)!……羟基磷灰石?!”小赵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了调,“这……这是骨灰的主要无机成分!高纯度!微米级!”
骨灰?!楚乔阳病房骨灰盒里的骨灰?!沐诗婷的骨灰?!
徐海的心脏猛地一沉!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疯狂窜升!骨灰!矿物颜料!它们怎么会以这种方式混合在一起?!是意外沾染?还是……某种精心设计的标记?!
“UV灯!365nm!照射糖块表面!目标:白色粉末区域!”徐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空气里!
小赵立刻取来便携式长波紫外灯!幽暗的紫光如同来自幽冥的探照灯,瞬间笼罩了工作台!光线精准地打在糖块表面那点刚刚剥离出深褐色颜料晶体、并附着着骨灰微粒的区域!
就在紫光照射的瞬间!
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如同鬼火般的——淡蓝色荧光!幽幽地亮了起来!那光芒并非来自颜料晶体本身,而是来自那些附着在晶体缝隙里的、微米级的骨灰微粒!它们在紫光的激发下,如同被唤醒的萤火虫,散发出冰冷而诡异的淡蓝光芒!
和尸检报告上沐诗婷手腕内侧的荧光残留!和心形糖糖纸上“M&S”字母凹陷处的荧光!和楚乔阳病房这颗糖块上颜料凸起物周围的荧光!完全一致!
徐海的眼神瞬间凝固!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冰湖!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强行焊接!形成一条冰冷刺骨、令人毛骨悚然的逻辑链条!
沐诗婷的骨灰微粒!被某种方式提取!混合了特制的矿物颜料!涂抹在这颗糖块上!作为……定位标记?!或者……某种病态的“陪伴”?!
“信息素分析!”徐海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斩断了实验室的死寂,“目标:糖块表面荧光区域!重点筛查费洛蒙类物质残留!尤其是……与性信息素或强烈情绪诱导相关的种类!快!”
小赵被这指令惊得浑身一颤!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糖块转移到另一台更加精密的、用于痕量生物分子检测的气相色谱-质谱联用仪(GC-MS)载物台上!动作快得如同在拆解一枚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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