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天花板 第305章 无声的叩首

一夜无眠。

程野躺在沙发上，窗外天色由墨黑转为鱼肚白，再渐渐染上晨曦的金色。他的大脑异常清醒，没有丝毫睡意。司徒老先生（周伯）那番平静却重若千钧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在他心中反复回荡，激荡起层层叠叠的波澜。

过往的绝望、恐惧、自弃，在老先生那饱经沧桑却依旧澄澈坚定的目光映照下，显得如此苍白和…不堪一击。他蜷缩在自我构筑的黑暗角落里太久，久到几乎忘记了，外面还有光，还有人曾经走过比他更艰难的路，并且…走了出来。

老先生的存在，像一座灯塔，照亮了他前方漆黑的海域。那不是简单的庇护，更是一种…榜样的力量，一种精神的传承。

当第一缕阳光彻底驱散晨雾，透过窗棂洒满客厅时，程野坐起身。他的眼神不再有昨夜的迷茫和激动，而是沉淀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决绝。

他走进狭小的洗手间，用冷水仔细地洗了脸，看着镜中自己依旧苍白却眼神坚定的脸。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褶皱的衣服，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走到司徒老先生卧室的门口。

门紧闭着。程野站在门前，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紧张。他没有敲门，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过了许久，门内传来轻微的响动，接着，门被从里面拉开。

司徒老先生站在门口，已经穿戴整齐，神色平静，目光落在程野脸上，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只是温和地问：“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程野没有回答。他看着老先生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睛，看着那张布满皱纹却散发着宁静力量的脸庞，心中所有的犹豫和忐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后退一步，在司徒老先生略带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毫不犹豫地…双膝一曲，郑重地跪了下去！

“咚！”

膝盖撞击在老旧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声响。

司徒老先生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小程，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程野却避开了他的手，抬起头，目光灼灼地仰视着老先生，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司徒老先生！”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称呼对方，“昨夜您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让我幡然醒悟！我程野，过去懦弱逃避，自暴自弃，辜负了所有关心我的人，也…险些辜负了您伸出的援手！”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我知道自己愚钝不堪，身负污点，本不配向您提出任何请求。但…但我恳求您！恳求您收我为徒！不奢求能传承您的财富权势，只求…能跟随在您身边，学习您为人处世的智慧，学习您历经磨难而不倒的风骨！求您…给我一个机会，教我…如何重新站起来！教我…如何成为一个…配得上守护所爱之人的人！”

说完，他俯下身，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咚！”

又是一声闷响，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震撼人心。

程野维持着叩首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和…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他将自己所有的尊严、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未来，都赌在了这一跪一叩之上！

司徒老先生愣住了。他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年轻人，看着他瘦削却挺直的脊背，听着他掷地有声的恳求，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复杂而深沉的动容。

他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去扶程野。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阳光移动的细微声响，和程野压抑的呼吸声。

许久，司徒老先生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小程，你可知道，‘师父’二字，意味着什么？它不仅仅是传授技艺，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因果。一旦应下，便是一生的牵绊。你…真的想好了吗？”

程野猛地抬起头，额头上因为刚才的叩首而微微发红，眼神却亮得惊人，没有丝毫退缩：“我想好了！老先生！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程野，绝不后悔！只求您…给我指一条明路！”

司徒老先生深深地凝视着他，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的灵魂。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最终，司徒老先生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却带着一丝释然和…欣慰。他缓缓伸出手，扶住了程野的手臂。

“起来吧，孩子。”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却多了一份…郑重其事的意味。

程野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司徒老先生看着他，目光深邃如海：“我这一生，漂泊半世，从未想过收徒。但今日…你这一跪，让我看到了…久违的赤诚和决心。”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这三个字，如同天籁，瞬间击中了程野！巨大的狂喜和酸楚涌上心头，让他的眼眶瞬间湿热！

“不过，”司徒老先生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你要记住，我能教你的，不是如何复仇，不是如何争权夺利。我能教你的，是如何在绝境中守住本心，如何看清迷雾下的真相，如何…用智慧和力量，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一切，而不是被仇恨和**吞噬。这条路，会很苦，你…能坚持吗？”

程野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能！师父！我能！”

一声“师父”，重若千钧。

代表着拜师礼成，也代表着…一段全新的、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旅程，正式开启。

司徒老先生（周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带着期许和温暖的微笑。他拍了拍程野的肩膀：

“先去洗漱，吃完早饭，我们再细说。”

阳光洒满客厅，照亮了师徒二人。

无声的叩首，换来了无声的承诺。

命运的轨迹，从这一刻起，彻底…转向了全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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