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天花板 第286章 无声的奔赴

电话那头，沐诗婷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喘息声，像一根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程野的耳膜，刺穿了他用麻木和绝望筑起的冰壳。他握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石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听着她语无伦次的哭喊。

“程野…你说话啊…你在哪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那张纸条我看到了…我都明白了…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奔跑后的急促呼吸和压抑不住的哽咽，“我找不到你…我去了所有你可能在的地方…求求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悔恨和不顾一切的焦急，重重地锤击在程野的心上。他仿佛能看见她在街头茫然奔跑、泪流满面的样子。那个他拼尽全力推开、以为已经彻底斩断联系的人，此刻正为了找到他而濒临崩溃。

一直强压着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眼眶一阵灼热，视线迅速模糊，冰凉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滑过脸颊。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颤抖的呼吸，却只是让哽咽更加明显。

“……”他张了张嘴，尝试发出音节，却只逸出一声破碎的气音。

“程野？你还在听吗？求求你…”沐诗婷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仿佛他一旦挂断，她就会彻底坠入深渊。

“……在。”他终于挤出了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却清晰地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这个简单的回应，用尽了他此刻全部的力气。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只剩下她压抑的、小心翼翼的抽气声，仿佛不敢相信他真的回应了。

“……清河路……7号……院……”程野极其艰难地、一字一顿地报出了地址，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再次向她敞开了那扇门，意味着他可能将她也拖入这片仍未散尽的阴霾。可是，听着她那样绝望的哭声，他无法再狠下心肠。

“清河路7号院…我记住了！我马上过去！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沐诗婷的声音瞬间被一种巨大的、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和希望充满，甚至来不及多说，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和急促的挂断忙音。

电话挂断了。房间里瞬间恢复了死寂，只有程野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轰鸣在耳边回荡。他缓缓放下手机，支撑着桌沿的手依旧在微微颤抖。他报出了地址。她正在赶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期待…交织在一起，让他心乱如麻。他该怎么办？该如何面对她？那些肮脏的真相，那些尚未散去的危险，他真的能……再次将她卷入吗？

另一边，沐诗婷在挂断电话的瞬间，就像一支离弦的箭，冲向了校门口。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胡乱地用袖子擦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马上找到他！

她甚至来不及等公交，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钻进去，气息不稳地报出地址：“师傅，清河路7号院，麻烦快点！非常急！”

司机被她苍白的脸色和满脸的泪痕吓了一跳，没多问，一脚油门踩下，车子汇入车流。沐诗婷紧紧攥着手机，身体因为激动和后怕而微微发抖。他接电话了！他告诉她地址了！他没有彻底拒绝她！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她的心却悬在嗓子眼，每一秒都漫长如年。她害怕这只是昙花一现的转机，害怕赶到时面对的又是他冰冷的拒绝。但无论如何，她必须去！必须亲口告诉他，她知道了真相，她从未怀疑过他，她愿意陪他面对一切！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一个安静的老式小区门口。沐诗婷几乎是跌撞着下了车，也顾不上找零，凭着门牌号一路寻找。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终于，她停在了一扇略显陈旧的单元门前。就是这里，清河路7号院，三楼。

她站在楼下，仰头望着那扇紧闭的窗户，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刚刚一路奔波的勇气，在到达目的地的瞬间，突然被一种近乡情怯的恐慌所取代。她害怕敲门后面对的，是他更加疏离的眼神。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手，用尽全身力气，按响了门铃。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每一声都敲击在沐诗婷紧绷的神经上。她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那扇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几秒钟后，门内传来了极其缓慢的、拖沓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仿佛走得很艰难。

沐诗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被转动了。

门，缓缓地…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一道狭窄的光线从门内透出，照亮了门外沐诗婷苍白而充满期盼的脸，也映出了门内…程野那张消瘦、苍白、带着复杂难言神情的面容。

时隔多日，两人终于…再次面对面。

空气仿佛凝固了。隔着那道门缝，沐诗婷能看到他深陷的眼窝，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嘴唇，能看到他眼底那翻涌的、混杂着痛苦、挣扎、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的情绪。

她的眼泪瞬间再次决堤，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程野…我…我来了…”

程野站在门内，手紧紧握着门把手，指节泛白。他看着门外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她，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悔恨、担忧和…失而复得的巨大情感，一直冰封的心脏，仿佛被一股巨大的暖流狠狠撞击，裂开了无数道缝隙。

他张了张嘴，喉咙剧烈滚动着，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那握着门把手的手，微微…松动了一丝力道。

门缝，悄然…扩大了一点。

无声的奔赴，终于…抵达了彼岸。

而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需要两人…共同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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