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被轻轻带上,林晚秋那抹带着昂贵香水余韵的黑色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空气里那股刻意营造的、带着悲悯的香水味迅速被更浓重的消毒水气息吞没,只剩下死寂。
楚乔阳僵直地躺在病床上,咽喉深处撕裂般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反复搅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血腥的灼烫。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病号服,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因剧痛而僵硬的脖颈,眼珠如同生锈的轴承,一格一格地挪向自己的枕头边缘。
就在那里。
紧挨着冰冷光滑的床头柜抽屉边缘,在纯白色、带着消毒水气味的棉质枕套上,一个极其微小的、长方形的黑色物体,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U盘。
一个没有任何标识、通体漆黑、只有成年人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金属U盘。冰冷、沉默,像一块来自深渊的碎片。
林晚秋……她留下的?
刚才她俯身时手腕那冰凉的触感……她抹眼泪时袖口那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动作……是她!是她把这个东西塞在了他的枕边!
为什么?!
楚乔阳的心脏猛地一缩!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一股混杂着惊骇、疑惑和某种不祥预感的寒流瞬间席卷全身!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抓!可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带来咽喉深处更剧烈的撕裂痛楚!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他只能死死地盯着那个U盘。黑色的金属外壳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一点冰冷、幽暗的光泽,像一个通往未知地狱的钥匙孔。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楚明佝偻着背,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他脸上刻满了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目光呆滞地扫过病床上的儿子,又落在床头柜上那个冰冷的白色骨灰盒上,眼神空洞得可怕。他手里依旧提着那个廉价的超市塑料袋,里面似乎装着几个冰冷的馒头。
他走到床边,沉默地将塑料袋放在椅子上,动作迟缓得像一具提线木偶。然后,他佝偻着背,在床边的硬塑料椅上缓缓坐下,双手无力地垂在膝盖上,低着头,盯着自己那双沾满机油污渍、边缘开裂的旧皮鞋鞋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被彻底压垮、行将就木的死气。
楚乔阳的视线艰难地从枕边的U盘上移开,落在父亲身上。喉咙里火烧火燎,剧痛让他无法开口,只能用眼神死死地盯着父亲,试图从那片死寂的绝望中挖出一点信息。
楚明似乎感受到了儿子的目光。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楚乔阳缠满纱布的脖颈,嘴唇哆嗦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终,他只是更加用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起来,压抑的、浑浊的呜咽声从喉咙深处闷闷地挤出,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
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单调冰冷的“嘀……嘀……”声,和楚明那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时间在死寂和剧痛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楚乔阳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附,一次次不受控制地飘向枕边那个黑色的U盘。它像一个沉默的潘多拉魔盒,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和令人心悸的恐惧。
终于,楚明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沉重而痛苦的喘息。他靠在椅背上,头歪向一边,浑浊的眼睛半睁着,仿佛陷入了某种半昏迷的麻木状态。
机会!
楚乔阳的心脏狂跳起来!咽喉的剧痛被强烈的冲动暂时压制!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颤抖着抬起那只没有插着留置针的右手!手臂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末梢,带来钻心的痛楚!冷汗瞬间再次浸透了他的额头和后背!
指尖一点一点地向前探去!颤抖着!艰难地!越过冰冷的被单边缘!触碰到枕套粗糙的棉布纤维!
近了!
更近了!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个冰冷坚硬的金属外壳!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窜入骨髓!
他猛地用指腹死死扣住U盘!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攥紧!冰凉的金属棱角硌着指骨,带来清晰的痛感!
成功了!
楚乔阳几乎虚脱,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咽喉撕裂的剧痛和胸腔火烧火燎的灼热感。他死死攥着那个U盘,仿佛攥着整个世界最后的秘密。
他艰难地侧过头,目光扫过病房。楚明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毫无反应。病房里没有其他人。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将那只紧握着U盘的手缩回被子里。冰冷的金属紧贴着滚烫的掌心皮肤,带来一种诡异的触感。
他需要电脑!立刻!马上!
可这里……这里是医院!他连下床都做不到!去哪里找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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