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张开,悬停在惨白的灯光下,投下扭曲颤抖的阴影。那不再是手,是刑具的雏形,是即将被编程的、用于施暴的机械臂。李医生那句“主动调制训练”像最终的判决书,将程野最后一点可怜的自主性也彻底剥夺。他不再是被动承受的实验品,他成了…主动行刑的学徒。
第二天,新的“训练”如期而至。
护士送来的不再是单一的淡蓝色胶囊,而是一个小小的透明药盒,里面分装着三颗不同颜色的胶囊——淡蓝、浅黄、灰白。像一套精心调配的毒药糖果。
“新配方。 staggered release. 延长并稳定‘窗口期’。”护士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分发维生素。
程野麻木地吞下。味道依旧寡淡,滑入胃袋,像吞下三颗冰冷的、等待孵化的虫卵。
药效发作得更加“平滑”,却更持久。那熟悉的感知扭曲再次降临——这一次是持续的、低频的眩晕叠加皮肤表层的灼麻感,像持续轻微的电流穿过。隔壁传来许瞳不安的辗转和压抑的呻吟。
李医生没有出现。但程野能感觉到那无处不在的监控——平板电脑上数据流无声滚动,摄像头红灯微亮。一双冰冷的电子眼,正透过屏幕,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等待着他开始“表演”。
他拖延着。紧闭双眼,全身肌肉紧绷,抵抗着那令人作呕的感觉,也抵抗着那道无声的命令。
“尝试干预。”平板电脑突然发出冰冷的、合成的语音提示,吓了程野一跳。“记录意念焦点及强度。”
命令来了。无可回避。
程野绝望地睁开眼。汗水从额角滑落。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聚集起溃散的精神力。用意念…去“安抚”这份同步过来的眩晕和灼麻?这感觉像是对着海啸吹气,荒谬至极!
但他必须做。
他努力回忆昨天那短暂“成功”时的状态——极致的专注,想象“下沉”和“稳定”…
他尝试着…想象一块沉重、冰凉的黑铁…压在旋转的世界之上…
想象冰冷的溪水流过灼热的皮肤…
过程极其痛苦。他的意识像一团被撕扯的棉絮,难以凝聚。那同步过来的不适感持续干扰着他。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努力如同石沉大海,隔壁许瞳的不安没有丝毫减弱。
几分钟后,他精疲力尽,头痛欲裂。
“干预失败。意念散漫,强度不足。记录失败原因。”合成音再次响起,冰冷地宣判。
失败…
原因:意念散漫…
程野感到一阵屈辱和愤怒,却无处发泄。
下午,第二次“训练”。
这次的感知扭曲是强烈的肌肉震颤,从腿部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隔壁传来身体撞击束缚带的闷响和痛苦的呜咽。
程野再次尝试。他拼命想象沉重的沙袋绑在疯狂抖动的腿上…想象温暖的敷布包裹住痉挛的肌肉…
依旧徒劳。震颤依旧。隔壁的痛苦依旧。
“干预失败。意象选择错误,与目标感知模态不匹配。记录。”
不匹配…
他的想象…是错的?
晚上,第三次。
这一次是强烈的、无端的悲伤,如同灰黑色的潮水,毫无征兆地淹没意识,带来窒息般的压抑感。隔壁传来低低的、持续不断的啜泣。
程野想象阳光…想象孩童的笑声…试图驱散那悲伤。
结果,那悲伤似乎…反而加深了?甚至带上了一丝…绝望的底色?
“干预出现反向增强。警告:意念内容可能触发负面联想。记录负面反馈。”
反向增强…
负面联想…
程野彻底瘫软下去。汗水湿透了病号服。一天三次,全部失败。不仅失败,甚至还可能帮了倒忙。他感觉自己像个愚蠢的、笨手笨脚的学徒,在对着一台精密而残酷的仪器胡乱操作,不仅无法修复,反而在制造更多的故障。
李医生在深夜查房时,仔细查阅了所有的失败记录。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失望,反而带着一种…研究者面对丰富失败数据时的…专注和满意?
“意象与感知模态的对应关系需要建立数据库。正向干预与反向增强的阈值需要精确标定。失败案例同样极具价值。”他一边记录,一边自言自语,然后看向程野,“继续尝试。扩大意象范围。记录所有反应,无论正向负向。”
继续尝试…
扩大范围…
无论正向负向…
程野的心沉入冰海。他明白了。李医生根本不在乎他短期内能否“成功”。他在乎的是过程,是数据。是他每一次愚蠢的尝试所产生的、海量的、关于“意念如何通过连接影响另一端”的失败参数!这些参数,将用于…建模!用于优化未来的“干预协议”!
他成了一个人肉算法测试员,通过无数次错误,来帮助李医生完善那个最终能精准控制许瞳情绪的…遥控器!
巨大的无力和自我厌恶,几乎将他吞噬。
训练日复一日。
程野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持续的意念专注极度耗神,失败带来的挫败感和负罪感日夜啃噬着他。他开始出现严重的失眠和噩梦,梦境光怪陆离,充斥着扭曲的意象和失败的场景。低烧缠绵不退,食欲几乎消失,整个人瘦得脱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