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发出干涩刺耳的长音,医务室那扇印着红十字的绿漆门被大力推开。空气像被破开的伤口,一股浓烈得发苦的混合气味轰击鼻腔——刺鼻的消毒水,苦涩的碘伏溶液,还有药棉酒精沉淀后挥发出来的、近似于**水果的酸气。天花板正中的旧日光灯管嗡鸣着,投下毫无温度的白光。
校医刘姨正戴着老花镜核对药品标签,闻声抬头。眼前是楚乔阳那张汗水涔涔、嘴唇失血的脸,和他手臂上几乎完全托抱着的、紧闭双眼的沐诗婷。她的校服左袖在肩部被血浸透成深色布料,在惨白灯光下格外刺眼。
“怎么回事?!” 刘姨的声音劈开了凝滞的空气。
“……摔倒了……砸到……花坛上的尖石头……”楚乔阳的声音干涩紧绷,每个字都裹着粗粝的喘息。他视线扫过沐诗婷紧闭的眼睫、毫无血色的嘴唇,手臂上那片被自己强行压迫止血后形成的大片深褐和暗红混合的颜色,心跳重锤般砸着耳膜。刚才混乱中触碰到那片湿热的粘稠感,此刻在指间凝成冰冷的硬痂。
“快!放这里!” 刘姨一把拉开隔离布帘下的简易床铺,铺上消毒巾的动作带着职业性的利落,布巾上浓重的漂白粉味道瞬间弥散开来,“怎么弄成这样的?”
刘姨扶住沐诗婷瘫软的身体缓缓放平,小心翼翼地去解她左臂上那片血污板结、被强力胶残余粘连得异常僵硬的校服布料。动作很轻,但布料的每一次微小牵动,都让沐诗婷苍白的唇猛地抽搐一下,紧闭的眼睫剧烈颤抖着,似乎有什么巨大的痛楚在里面翻滚。额角渗出的冷汗黏在乱发上,聚成细小冰凉的水珠滚落。
沾血布片终于被剥离。大片深红色在消毒巾上迅速晕开,像绽放的狰狞花痕。校服下露出的那圈层层缠绕却已在混乱中被拉扯松脱、沾染大片污血的医用绷带,绷带边缘下方——
一块异常尖锐的、带着不自然弧度的暗红色硬痂暴露在惨白灯光下!那不是擦伤。坚硬的边缘翻翘着,底下隐隐透出新肉的粉色和更深的不祥暗红。伤口边缘黏附着灰黑的土砾和凝固胶水。而在这块触目惊心硬痂的外围,赫然是大片被强行撕掉表层水泡后的、新鲜而湿漉的、微微红肿起皱的肌肤!水泡被暴力撕破的边缘像破碎的纸屑,还带着细微渗出黄色水液的嫩肉。两种截然不同的创伤痕迹狰狞地拼合在一处。
硬痂上沾满强力胶污渍和污血的绷带被刘姨用镊子小心剥离。当镊子尖端触碰到伤口外围那一片湿红发亮的撕脱水泡边缘时,刘姨倒吸一口凉气。那块被暴力撕开的伤损边缘,因为失去水泡表层紧绷的保护膜,暴露的脆弱真皮层在镊子轻微触碰下像受惊的活物般收缩、颤抖,一股淡淡的腥甜气味混合着碘伏的苦涩猛地散发出来。
“嘶……” 刘姨皱紧眉头,老花镜后的眼神锐利起来,盯着那片边缘扭曲焦黑的硬痂以及外围新鲜的撕脱损伤,“这伤口不对劲……怎么像……”
她的话被另一声惊叫打断!是周子奇。
“操!操!疯子!真他妈疯子!” 他被两个跟班架在担架边上,龇牙咧嘴地看着楚乔阳手臂上那片深褐和暗红交错的血污,指着被放在床上的沐诗婷,“姓楚的!离她远点!那就是个……!”
“闭嘴!都安静!”刘姨猛地回头厉声呵斥,眼神刀子般扫过担架上叫嚣的周子奇和他身边那两个架着他的瘦高个、松垮夹克的小个子。三人瞬间被这带着消毒水般刺鼻冰冷的气场压住。刘姨的目光最后落在周子奇肿胀淤青的左脸上,那片皮肤高高鼓起擦痕斑驳,还带着隐约的鞋印轮廓,嘴角渗着凝固的血丝。她没再多言,利落地撕开一大团崭新脱脂药棉,浸满深棕色的碘伏溶液。浓烈的苦涩气味瞬间更汹涌地扑向鼻腔。药棉覆盖上沐诗婷左臂那块巨大狰狞的伤口。“按住她!别动!”这句话像是命令又带着一丝疲惫的沉重。刘姨的指尖隔着一次性橡胶手套,压紧那片饱吸了碘伏药棉。
药棉碰到湿红溃烂皮肉表面的瞬间!仿佛冷水滴进沸腾油锅!一直紧闭双眼的沐诗婷喉咙深处猛地爆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呜咽!像小兽被捕兽夹夹断肢体的惨嚎!整个身体从床上疯狂弹起!
几乎同时——哐当!一个银白色的东西从楚乔阳慌乱起身躲避的手臂下方口袋甩飞出来,跌落在地!
是那个随身携带的铁皮铅笔盒!老旧的锁扣在撞击中弹开!
里面零碎物品散落一地:几根断芯的铅笔、滚动的橡皮擦、一只廉价塑料钢笔、半包纸巾……还有一个棕色的小玻璃药瓶!瓶身上贴着的白色标签清晰印着“炉甘石洗剂”。
沐诗婷剧痛下的身体像被高压电流贯穿,骤然弓起又失控般摔落回消毒巾。楚乔阳的心脏狂跳几乎炸开!他下意识地低头——
就在他脚下那片冰冷瓷砖上!
在那散落零乱的文具和那个滚动的棕色药瓶旁边,赫然躺着昨夜被沐诗婷攥着砸向周子奇石块的那把、刻着几何花纹的银色学生剪刀!冰冷的金属锋刃边缘,此刻正闪烁着一点刺目的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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