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有生命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一切,也将那双重鬼影重新吞噬回沈清棠单薄的身体里。
死寂中,傅司寒的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口都带着冰碴。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的嗓音仿佛是从冰川深处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能将人冻伤的寒气,“复活那些所谓的‘命壳’?还是想拉着整个世界,为你那可笑的宿命殉葬?”
他的质问如刀,却没能在沈清棠脸上激起半分波澜。
她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
良久,她才缓缓解开睡袍一侧的系带,任由丝滑的衣料自肩头滑落,露出大片苍白细腻的肌肤。
那上面,一道狰狞的旧疤从左肩锁骨处蜿蜒而下,如同被烙铁烫出的锁链。
而此刻,那道本应愈合的疤痕中心,正沁出丝丝缕缕的黑血,散发着不祥的死气。
“你记得吗?”她轻声开口,语调平淡得像在叙说别人的故事,“每一次你在任务后遗症里发狂,意识濒临崩溃,我都会用我的血,喂你吃下镇魂丹。”
傅司寒的瞳孔猛地一缩。
“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非得是我的血不可?”她抬眸,目光穿透黑暗,精准地落在他脸上,“因为我们之间的契约,认的不是肉身,是魂。而你的魂……早在你遇见我的第一世,就被我亲手种下了‘唯一锚点’。除了我,这世间再无任何人,任何药物,能真正安抚你。”
话音未落,她已然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走向房间深处一面毫不起眼的墙壁。
她指尖在墙上某处轻轻一按,一道隐藏的石门无声无息地滑开,露出一个幽深、寒气逼人的密室。
傅司寒跟了进去。
密室之内,赫然陈列着七具大小不一的微型水晶棺。
每一具棺椁里,都静静地躺着一个“沈清棠”——从三岁女童,到及笄少女,再到风华正茂的女子,面容静谧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唯一的共同点是,她们每个人的手中,都紧紧攥着一块镌刻着古老符文的残碑碎片。
沈清棠的目光落在最中央那具最小的棺椁上,里面躺着的,是一个粉雕玉琢、仅有三岁模样的女童。
“这是我第一次重启失败的容器,也是承渊体系标记我的最初坐标。”她指着那具小小的尸身,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若不信眼前这个我是真的,大可以毁了它。若我立刻暴毙,便证明我与它真身相连,我没有骗你。若我安然无恙,你就当我疯了,从此放我走,让我自生自灭。”
这是一个淬了毒的阳谋。
傅司寒猩红的眼死死盯着那具女童的尸身,又猛地转头看向沈清棠。
她的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那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下一场他根本输不起的赌局。
冷寂对峙了足足一分钟。
忽然,傅司寒他猛地从腿侧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战术刀,手臂肌肉贲张,没有丝毫犹豫,一刀狠狠劈向那具女童棺椁!
“咔嚓——!”
水晶棺盖应声碎裂,锋利的刀刃直逼棺中女童的眉心。
几乎在同一瞬间,沈清棠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双腿一软,猛地跪倒在地!
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溢出,在她苍白的下颌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在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命数眼”视野里,那根代表她寿命的淡金色丝线,正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抽搐、缩短!
傅司寒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他赌错了!或者说,她说的……是真的!
滔天的悔恨与恐慌瞬间淹没了他,他几乎是本能地扑上前,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别碰我!”
沈清棠却抬起那只沾染了自己鲜血的手,决绝地挡在了他面前,声音嘶哑而脆弱。
“……除非你现在告诉我,愿不愿……陪我走完这最后一程。”
“你这是在逼我!”傅司寒红着眼,低声咆哮,声音里是无尽的痛苦与挣扎。
“对啊。”沈清棠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凄美绝伦,泪水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我就是在逼你。就像之前的每一世,你们……都会在最后关头,为了所谓的大义、为了天下苍生,选择推开我、杀死我、将我献祭给那个该死的承渊古阵……所以这一次,我要你亲口说,你愿意。”
她一边说着,一边剧烈地喘息,那双清亮的眸子却死死锁定着傅司官。
在她右眼的视野深处,傅司寒的识海正因这极致的情绪震荡而掀起惊涛骇浪。
那代表“舍弃她以求真相”的理智之念,与那代表“不惜一切代价确认她、留住她”的本能之爱,两股力量在他脑中疯狂交战,双双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
就是现在!
沈清棠立刻调动体内仅存的、由那枚续命莲子催发出的命数之力,在傅司寒完全无意识的状态下,悄无声息地在他识海中植入了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幻听指令:“子时三刻,带她去主峰祭坛……那里有唯一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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